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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保安的关系，李奇没办法靠近联合国大门，不过他看到罗伦·波琳站在第一大道的人行道上等他。很显然她也遇到相同的问题，没有通行证、没有许可证。她的脖子上围了条花纹围巾，看起来很有气质。波琳比李奇大十岁，不过看上去就像同龄人。李奇朝她走去，她也看到他走来，于是两人在中途相遇。

“我打电话请人来帮忙。”她说，“我们要跟一位五角大楼的军官碰面，他负责跟其中一个联合国委员会联络。”

“什么部门？”

“佣兵。”波琳说，“理论上我们应该是反佣兵的国家，因为该签的条约我们都签了。”

“五角大楼很喜欢动用佣兵，一直都有部署。”

“前提是他们要乖乖听话，不能趁着待命期间做未经授权的余兴节目。”

“他们就是这样失去奈特和霍巴特的吗？做余兴节目？”

“在非洲某个地方。”波琳说。

“这家伙知道细节吗？”

“知道一部分，他很资深，却是新进人员。他不会跟你透露名字，你也不能开口问。行吗？”

“他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没跟他提起过。”

“好，听起来很公平。”

这时候，她的手机响了，波琳接起来，听着，然后不经意地回头看。

“他在广场上，可以看到我们，可是不方便直接走过来，我们得去第二大道的咖啡店，他会跟上来。”

咖啡店的装潢几乎都是棕色，里面有柜台，有雅座，也有外卖区。外带的咖啡杯上印有希腊文化的图案。波琳带着李奇直接走到后面的雅座，坐下来面对门口。李奇坐到她旁边，他一向都习惯靠着墙壁坐，即便在镜子很多的地方也一样，而这家咖啡店就有很多镜子。这些镜子染成铜色，让小小的地方看起来空间很大，每个客人都映照成古铜色，就像刚从海滩晒过日光浴。波琳对服务生招招手，叫了三杯咖啡。服务生走过来，放了三个咖啡杯在桌上，再从一个咖啡壶里倒出咖啡。

李奇喝了一口，感觉很烫、很浓烈，也很普通。

那人还没进门，李奇就看出他是五角大楼的人，因为他的身份再清楚不过。陆军，未必是作战部门，也许只是行政人员。不很精明的样子，年纪不算老，也不年轻，米黄色的头发，身穿廉价的蓝色羊毛西装，白色绒面，领扣衬衫，条纹领带，鞋子擦得跟镜子一样。通常上尉或少校都会穿这样的衣服，去参加远房亲戚的婚礼，也许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买了这套西装。

那人进门后只是四处看看。不像在找我们，李奇想，是在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如果有的话，他会假装有电话来，转身离开，不希望被人发现。

接着李奇想：波琳也不笨，认识了这样级别的人，要十分小心，不能让别人看到他跟来路不明的人在一起。

不过很显然，他没看到让他眼熟的人，于是走到后面，坐在波琳跟李奇对面。简短地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盯着镜子看。从近距离看，李奇发现他身上别着黑色的领针，两把手枪交叉，而且一边脸上有轻微疤痕。可能是手榴弹，或是土制炸弹伤到的，也许他曾是作战人员，或者只不过是小时候贪玩出的意外。

“我知道的很少。”那家伙说，“私自招募的美国佣兵到海外作战，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他们作战的地方又是非洲。所以这种情报管得非常严格，除非有必要，否则不可能让你知道。再说事情发生在我到任之前，因此我知道的很少。我能告诉你们的，你们大概也都知道了。”

“地点在哪里？”李奇问。

“我连这个也不确定，布基纳法索或是马里，就是那种西非小国。实际上，这种国家发生战乱的次数太多，所以根本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情况就是内战，政府很担心，叛军准备从丛林杀出来，军队不可靠。于是他们的政府便花了大钱，从国际市场上聘请保安。”

“那些国家里有说法文的吗？”

“官方语言？两个都是，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到一部分的钱装在塑料膜里，印着法文Banque Centrale，意思是中央银行。”

“有多少钱？”

“比我们两辈子赚的钱还多。”

“美元？”

李奇点点头：“而且数目相当多。”

“有时候这样聘请保安有用，有时候不见得。”

“那这次有用吗？”

“没用。”那家伙说，“据说爱德华·莱恩拿了钱就跑了，我想也不能怪他逃跑，他们的人数远低于对方，而且战略上来讲也处于弱势。”

“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逃跑。”

那人点点头：“是这样，可是要收到那种地方传出的消息，就像在月球表面想要收到无线电信号一样。绝大部分时候都是悄无声息，毫无动静，而真的有动静时，却又模糊不清，干扰很厉害。所以通常我们都是依赖红十字会或无国界医生组织取得情报。最后我们终于得到一份明确的报告，有两个美国人被俘。一年后我们取得了姓名，是奈特和霍巴特。以前是海陆侦察队的队员，服役记录有好有坏。”

“我很惊讶他们当时居然没死。”

“叛军赢了，变成了新政府，把所有监狱牢犯都放了出来，因为监狱里都是他们的兄弟。可是当政府的不能不关囚犯，这样才有杀一儆百的效果。于是以前的好人变成了坏蛋，任何帮助旧政权的人都会有麻烦。两个美国人陷在其中，就这样活了下来，不过受到了很残忍的酷刑，无国界医生组织对他们的诊断报告写得惨不忍睹，那些人把砍断手足当成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