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流坐庄首先从大房开始。因为这时乐孟繁已经去世,他的夫人就让儿子乐达亨担当起铺东一职。乐达亨尽职尽责,完成了“任期”后,便由三房管理。因为乐叔繁已经去世了,就由他的夫人接任。各房都觉着这位夫人一向挺规矩,老实巴交的,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不料,她管了两年多,就长出了一个包天的胆,竟肆无忌惮地从账房那里提出了九万元钱,直接转到了自己的私账上。
这件事情很快就败露了,其他几房自然群起而攻之。一时间吵得翻天覆地,有人骂得满嘴开花,有人闹得哭天抢地,有人气得闷声不语,把乐家兄弟一向祥和敦睦的气氛彻底打破了。乐达仁想到慈爱的祖母对他的关照和期望,深感到再这样下去,乐家这个看似坚如磐石的大家庭,必将不可挽救地衰落下去。为此,他非常着急。
这场混战的结果是乐叔繁的夫人被迫退出了那九万元钱,把铺东的职权又交还给了大房,仍是由乐达亨负责。不久,乐达亨就把权力交给了儿子乐佑申。乐佑申辈份不高,又没有老祖母许叶芬那样的本事,怎么才能守住这各房都虎视眈眈的同仁堂呢?他绞尽了脑汁总算想出了一个点子,但这是不是个“馊点子”,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原来,乐家各房都出了不少药铺老板,老四房还出了一位警官,他就是乐达义,从1912年(民国二年)到1926年(民国十五年),担任京师警察厅督察处长。
这天,乐佑申把乐达义请来,诉说了自己的难处:“别的事儿好说,现在各家都开药铺,有人就变着法儿拿细料库的参茸、犀角、冰片给自己家的店铺做药去。”
“什么‘拿’,就是偷!”乐达义义愤填膺地说,“你告诉管库的,就是皇亲国戚来偷,照样把他五花大绑了送到警察局去!”
“要是皇亲国戚就好喽!现在是民国了,皇亲国戚早没威风可抖了,倒是咱们自个儿的亲戚难办。四大房,谁都是东家,管库的也为难,一句话说的不合适就受气,哪还敢绑人?您还是另出个高招儿吧。”
乐达义说:“我也没高招儿。我这儿干着公差,分不了心,也分不了身。”
“您分不了身,可是您手下有人啊。”乐佑申说。
乐达义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派警察来看着,这合适吗?哪有把自家人当贼防着的道理。”
“不然可就没别的辙了。”乐佑申说,“四大房这么多人,男男女女,老老小小,明白的糊涂的,讲理的不讲理的全都有,可就是没有一个能像曾祖母那样能让众人服的,既然如此,不就得找警察了吗?‘偏方治大病’嘛。”
乐达义想了想说:“这倒也是个法子。有的名医开方子明明犯十八反,倒把病治了。按武林中人的说法就是‘剑走偏锋’。唉,试试吧,派警察看着自家人,数遍全世界,我都得算头一个。”
从那以后,同仁堂的细料库外面就有警察站岗了。外人不知内情,就问看库的警察:“您这是防贼呢?”
“嗨,不是防贼,是防东家呢。”
“防东家?没听说过。”
“您没听说过,我也没听说过。可督察长说了,要干好这份差事,甭管是哪位东家,都得当贼防着。”
“那您可得抖起精神来。”人家开起玩笑来了,“都说‘家贼难防’,您要是误了差事,留神督察长给您吃药丸,他家可不缺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