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佳一手揉着肩膀,说:“小刘,你开车技术不是挺好的吗?今天怎么也出洋相了?”小刘指了指地下说:“这不能怪我呀,你看!”原来,地上有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大洞,洞口上盖着一张很薄的三夹板,三夹板的上面涂着层水泥,司机一下子很难看出来这是板。车子的右侧前轮,整个深深地陷在了洞里。田佳说:“谁这么缺德,把窨井盖给偷了?”小刘说:“偷了还是小事,谁在洞口盖了张这么薄的板,那才危险!别说是车,就是人走在上面,也会掉下洞去的!”吴铁良说:“我们把车推出来吧,坏了去修,没坏就上路。”可是,车轮陷得太深,吴铁良的胳膊刚才又被撞得酸麻,使不上力。田佳一个姑娘家,也没多少力气,何况她的肩膀也受了点儿轻伤。因此,三个人一起使劲,也没能把车子拉出来。
田佳说:“要不打122吧,请交通警察帮忙,用吊车一吊不就行了?”小刘说:“不好,叫他们吊,他们准把我们的车拖到修理厂去,花钱不说,少说也得耽误几天!”田佳说:“就擦掉点儿油漆,用不着修的。”小刘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修理厂和交警队大多是挂钩的,就是不修,他们把你的车往修理厂一放,光停车费就好几百,虽说不是掏的我个人的钱,但我们也不能做这个冤大头啊!”吴铁良说:“车子看样子没坏,花这个钱是有点儿不值,要不请过路的帮个忙?”
正在这时,旁边过来几个年轻男子,其中一个人说:“嗨,要不要帮忙?”小刘说:“好啊!”可是,那几个男子并不动手,有人似笑非笑地说:“哥们,我们不能白帮你呀,你总得意思意思吧?”小刘说:“没问题,一会儿我给大伙买包烟去!”那几人笑了,说:“谁稀罕你的烟啊?两百块,我们帮你把车拉出来,怎么样?”吴铁良和田佳都愣住了,没想到请他们帮忙拉一下,竟要这么多钱!他们见小刘不吱声,主动说:“那一百六吧,我们四人,每人四十,这下行了吧?”小刘看了看吴局长,对他们说:“我们没那么多钱,要不,三十块,你们帮下忙,我们要赶时间。”那几人相互看了看,哄堂大笑:“三十块?你以为打发叫花子呀?哥们儿,少于一百块,你就在这儿等吧,等到天黑,恐怕你的车还在这儿呆着!”
因为要赶路,下午要到龙溪村去,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太值得,一百块就一百块吧。吴铁良正要答应他们,忽地从马路对面过来十几个人,个个背着鼓鼓囊囊的包,样子像是刚从哪儿来灵阳打工的民工。他们围了上来,有个四十多岁的黑瘦男子,像是他们领头的,他问小刘:“咋的啦?出啥事啦?”小刘说:“我们的车轮掉洞里了,出不来。”那男子二话不说,先把背上的包往地上一扔,大声招呼道:“老乡,把包放一放,都过来搭把手,把这车从洞里拉上来!”众人呼啦一下,都把包放在地上,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抬车子,还没等小刘回过神来,车子“叭”一下,四平八稳地回到了路面上!小刘上前说:“谢谢!谢谢!要多少钱?”那男子一愣,说:“要钱?谁要钱啦?”小刘掏出一百元,塞到那男子手里,说:“谢谢大家!你们帮了忙,这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请收下!”那男子生怕烫手似的,把钱一把塞回小刘手里,生气地说:“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谁跟你要钱了?我们是出来打工的,但绝不拿一分不明不白的钱!”
吴铁良的眼睛有点儿湿润,他目送着那些民工兄弟继续前行。他们很瘦,很黑,他们中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也有六十来岁的老人,还有几个衣衫很旧的妇女,他们的背甚至有点儿佝偻,但他们热心,善良,勤劳。他们曾经是农民,现在背井离乡,到城市里寻找一份工作养家糊口,为城市建设添砖加瓦。他们是贫穷的,但他们又是富足的,他们是平凡的,但他们又是伟大的!
几个人默默回到车上,车子向龙溪村的方向开去。田佳说:“我看先前那几个男人有点儿可疑,他们会不会是碰瓷党?故意把窨井盖拿掉,在上面盖上薄薄的板,等有车子陷进去,他们假意上前帮忙,然后狮子大开口?”小刘说:“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幸亏遇到后来的民工,帮了我们的忙,还不肯收钱。”田佳说:“是啊,那些民工让我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吴铁良感慨地说:“人和人要相互信任,就是扫马路的、扛砖头的、捡垃圾的,他们也值得我们尊重。做人,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那他就是问心无愧的!”田佳笑道:“我有一种预感,跟着吴局长,我能学到很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