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凡平在灵阳县当环保局长已有五六年，他能当得这么稳，一方面是和当地政府搞好了关系，另一方面也和他巴结前灵湖市环保局长费明有关。马凡平深知，要想坐稳环保局长这个位子，是不能只进不出的，所谓“舍得”，有舍才有得嘛！别人送的钱，他把其中的三分之一放进了局里的小金库，给单位里的人多发放一些节日费和奖金，大家得了实惠，也就不会乱说话了。他把另外的三分之一送给副县长、市环保局长之类的人，美其名曰“拜年礼”。最后给自己留下三分之一。当初，费明当灵湖环保局长时，马凡平每年都要去“拜年”，塞了不少红包，现在费明到灵阳县来了，尽管污水处理厂的“爸爸”是水利局，但环保局好歹也算是污水处理厂的“叔叔”，有权管着他。马凡平知道费明是个贪财的人，污水厂筹建处是块大蛋糕，费明能不伸手吗？既然你得的是不义之财，那么，我就可以让你把吃的黑钱吐出来，把我前些年给你的加倍要回来！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谁让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呢？

这天中午，费明和灵阳县建筑物资公司的方老板在某饭馆见面。方老板请客的这家饭店，虽然不起眼，但菜肴的味道非常可口，比在大饭店吃到的感觉还好。方老板说：“可别看这小饭馆，来的大都是回头客，因为在这儿吃得舒服又实惠，有的大饭店名气大，可菜的味道不过如此，不就是把菜弄点儿花样吗？菜又不是花，是吃的不是看的。”费明说：“是啊，我吃过不少山珍海味，说真的，还不如这儿的对我胃口。”方老板说：“这是我闯荡商海十多年发现的真理，大的不如小的，老的不如新的。比方说吧，大饭店不如小餐馆热情，老朋友不如新朋友亲热，宾馆高级鸡不如乡下妞有味！”费明笑道：“方老板真是真知灼见哪！想必是深有体会吧？”方老板说：“费厂长，我和你虽然刚认识，但知道你是从市里调过来的，十赌九输，十官九贪，现在当官的吃点儿拿点儿不算什么，我觉得吧，人生在世，‘快乐’二字，只要自己过得舒服，官大官小还不都一样？所以，你别泄气，到灵阳来，有吃有喝有玩的，何不潇洒一点儿？”

费明说：“潇洒是需要代价的，我一个污水厂厂长，沾的是一身臭味，到哪里潇洒去？”方老板笑道：“你手里有权，有权就是有钱，有钱啥事办不了？”费明故意说道：“问题就是我没钱，污水处理厂将来处理生活污水，不收费的，我哪来的钱呀？”方老板笑道：“你手里抱着现成的金元宝，你不知道吗？”费明故意看了看自己的手，说：“方老板真会开玩笑，我手里只有筷子，哪来的金元宝？”方老板说：“有了筷子，还愁夹不到菜吗？你现在负责污水厂的筹建工程，我给你供应水泥和钢材，只要你一句话，我们的合作空间会更大！”费明似乎感了兴趣，说：“哦，说说看，合作空间怎么个大法？”方老板说：“现在污水厂正在开挖，这地下部分的工程，将消耗大量的钢筋水泥，这里不是有文章可做吗？费厂长，你说呢？”费明说：“我是筹建处负责人，我要为工程质量负责，出了纰漏可不是闹着玩的！”方老板说：“造高楼大厦或造桥，那是不能偷工减料的，这挖筑水池是在地面下，不会出什么问题，就是有问题也不会死人，不死人的事故怕什么？在地下砌好了，这水泥用的多少标号，钢筋用了多少，谁能看得出来？”

费明若有所思地说：“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方老板说：“水泥我可以用低标号的，但发票按原来标号的开，每吨我给你提成二十元；钢筋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我用库存的生锈的钢筋替代好钢筋，如果这样的话，每吨我给你提成一百元。还有一个是我给你多开票，少发货，但你要和包工头与建筑工人协调好，协调的费用由你出，让他们在扎钢筋架时少放钢筋，或只在两边放钢筋头中间不放，这样可以节省大量钢材，这笔钱我们四六分成，我四你六，你看怎么样？”费明原先的想法，以为供货商为了推销产品，会给自己送点儿红包，没想到居然可以“吃回扣”，而且回扣可以这么丰厚，光这钢筋一项，少说也有几十万！费明虽然跃跃欲试，但也有点儿忐忑不安，害怕自己“拿”得太多会出事，这次降职已给自己敲响了警钟，要是再跌倒了，那就没机会再爬起来了！

这天，吴铁良下班回家，常凤英说：“茶园的陆洋要请我们吃饭，你哪天有空呀？”吴铁良说：“他请我们吃饭？为什么？”常凤英说：“他从我们信用社贷了三十万，可能生意有起色了吧！”吴铁良说：“吃饭倒不用，不过，我真想找时间和他聊聊，上次极品银毫喝倒局长的事造成了较大的负面影响，到现在还没查出原因，灵湖茶园想翻身，要消除这个事故的影响才行。”常凤英说：“人家是有事都想推开，你是没事找事，银毫喝倒人的事件不是公安在查了吗？你操什么心呀？”吴铁良说：“茶园里的部分茶树查出了重金属污染，山腰的老茶树，虽然没用污水浇灌，但也不排除跟污染物有关，这也是一条线索嘛，我不但是想帮陆洋一把，更不想灵湖茶叶从此就倒了嘛！”常凤英说：“我看你这环保局长是越当越起劲了，原本以为你当了局长，我可以跟着享福了，没想到你比在信访办时还忙！女儿的事你要放在心上，她就要毕业了，你不准备给她找个好单位吗？”吴铁良说：“菲菲读了十几年书，是到学以致用的时候了，现在不是有人才市场吗？找工作她可以自己去呀！”常凤英拧了丈夫一把，说：“你让她和别的大学生一样，去人才市场投简历找工作？堂堂局长的女儿，低声下气去求职，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亏你想得出来！”吴铁良说：“找工作怎么啦？毕业以后找工作，这是理所当然的，这才是自立的开始！菲菲的个性你不是不知道，你给她安排好一切，我估计她也不会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