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主专门让我来催讨,快把本利分文不少交我带回。
假若继续抗债不还,哼,对不起,老娘就在你家坐等催收!老娘的规矩不说你家也会晓得的:每天工价钱20文,洋烟5钱,3顿酒肉白米干饭照例不得少!”她的那副凶相,吓得弟妹们躲到一旁,母亲伤心落泪正要上前哀求,刘伯承立即走上前去,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回答得干干脆脆:“赵二王”,不称她二娘,首先打下她狂妄和唬人的架势。
他接着亮出明确无畏的态度:“我老实告诉你,你不要趁火打劫!你想喝酒吃肉抽洋烟,真是找错了门户!”刘伯承的厉声斥责,使赵二王所惯用的唬人战术失效,她遇到刘伯承这样刚毅、壮实、强硬的对手,只好变脸,换成另一副脸孔和腔调,陪着笑容说:“明昭,何必动这样大的肝火呢,我赵二娘不过是替你五伯跑跑腿,将口传话。
你家有钱钱打发,无钱就话打发嘛,好话好商量啊!不过……”这个以狡猾著称的泼妇搬出一套说辞:“‘父子虽亲,柴米各别。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些道理,你们读书人知书识礼,应该比我们女流之辈还要懂得多些。
你家欠下刘文吉的那笔钱,恐怕还是要认欠认还才行吧!”她逼债的主意紧抓不松口。
既然对手由硬压转为软攻,刘伯承看穿了她欺软怕硬的卑劣心理:“那就劳驾赵二娘给刘文吉回个话,我刘明昭人穷志不穷,借他的40吊铜钱,日后一定分文不少地如数归还。”
“赵二娘,你是晓得的,先父和刘文吉是同胞兄弟,父辈分家时,刘文吉好强占胜,致使他家富有,我家贫穷。
先父去世时,我家向他高利借了40吊铜钱,买副棺材送先父遗体归土。
而今先父尸骨未寒,他竟然动你的大驾来紧逼债钱,于情于理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亲朋乡邻稍明礼义的人,就譬如你赵二娘这样明礼懂事的人,哪个又不责骂他绝情寡义,六亲不认,为富不仁呢!”刘伯承讲出了理,使赵二王不敢再耍泼,她看到这一家孤儿寡母,全家找不到一件可值钱的东西,怎么逼也逼不出一星半点油水出来。
她是有名的女光棍,懂得硬逼要闯祸的,不如乘势溜回去,她满口答应:“我一定把你的话转告刘文吉,我一定转告……”卖字渡年关年关到了,为了让孩子们过一个最低水平的新年,母亲周寅香一早出门,向亲友借贷,打算在赵家场买几升米,割几斤肉,好在除夕晚上吃点油荤,满足吃顿饱饭的要求。
到了天黑,不见母亲返回,刘伯承焦急万分,带上二弟明书、三弟明昌,摸着山路接到母亲。
当他知道母亲此行一无所获,他抑制了自己的伤感,强装笑颜安慰母亲:“妈,依我看哪,幸喜借不到钱,免得又要欠下一笔还不清的阎王债。
别人家大酒大席也是过年。
我们吃红苕,喝羹羹也还是把年过去。
妈,您老人家应该把心放宽!”在家的大姐琼英,听到母亲兄弟的脚步声,赶忙点燃葵火秆火把,开门迎接。
母亲借着火把的光亮,看到大门门框上,还贴着前年春节刘文炳写的对联,她说道:“孝生,往年你爸爸在世,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写几天对联卖钱。
全凭他一手好字,换回香烛、酒肉之类的年货。
可是现在……唉!”刘伯承从母亲的话里得到启示,他表示:“妈,我明天也到场上去写对联卖。”
第二天,刘伯承起了个大早。
煮了几碗红苕汤,同三弟明昌一起吃罢,急忙要去赵家场上写对联卖,母亲见他穿得单薄,她马上脱下身上的破旧棉袄,劝他穿上,刘伯承怎么也不接受,强调自己年轻火气旺,不能让母亲冻病了。
而慈祥的母亲爱子心切,口气非常和蔼地说:“孝生,你穿得这样单薄,手冻坏了怎么拿得稳笔写字呀!今天我不出门去做坡上的活路,就蜷在炉边缝补几件衣裳,那是冻不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