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月(6)

北平日记 作者:董毅


因心绪不宁,未过黄家。午后四时许,与刚弟同往北海划船,连去二日者,因刘曾泽借我董事票也。今日命四弟过黄家二次邀斌均未果,心殊闷闷,我亦真无毅力,遂堕情网中,而不能自拔。现在斌无形中而能操纵我之精神,彼对我稍不洽,则我立即不快者,累日,对我一笑,立即积郁能为之立消,此亦爱之神秘力量,非局外人及经验者所能体会也。故今日之去,亦系怏怏上道,路过亚北找祖武,未在家,直驶北海,在船坞又打电话与泓,言语中颇有怨恨意,似已知我近来与斌亲密状矣,约其来划船,亦未来,遂与四弟二人同划,又打电话找祖武,仍未归。庆华未考上辅仁,治华亦未取上,甚奇,剑华燕京亦未取上,闻其有南下意,今日情形与往日不同,不知能否成行也。划船至漪澜堂西,遇雯,晏,小三等三人,一块玩了一会儿,绕至东边桥下,买酸梅汤,小壶解渴,代价一角二分,殊昂贵。在五龙亭遇祖武及陈志刚二人,遂并船谈久之,送回船,又由其船送我二人至漪澜堂,各道珍重而别。归来日暮八时左右,过黄家,将所采之鲜花叶赠之斌,只着衬衫短裤,略谈即归。晚食稀饭一碗,进馒首四个,因疲甚,早休息,手腹腰均酸,又因斌不去,意兴索然,明日亦决定不去矣。今日七姐生日,李娘带小妹去。因斌故,心殊闷闷,夜不安枕者久之。

8月12日 星期六 阴小雨

有点阴的天气令人精神不快,心中始终惦念着斌,于是早餐以后,立即过去看她。今天很好,见我一笑,心中的不快立刻都没有了,看报并与小弟谈笑,斌又对我甚温柔,曼声清歌婉转悦耳,令我不忍去,一直至二时许其母归来始去。小雨阵阵,讨厌之至,今日本系小妹生日,原定带她出去玩,因为天气的关系全成泡影,二时许归来,食面二碗,写日记,看报,心里总不安定,至四时许,又提着由小刘处借来的话匣子和片子到黄家去唱,一不小心我压破了一张,真对刘不起呢!看看报,谈谈闲话,看好莱坞,斌做一双拖鞋,女红,倒是女孩子的本色,虽然在那没有什么新奇事情能够吸引我,可是觉得在和斌共处,便心中十分舒适,十分快活一般,觉得有无上的安慰。晚上也没走,在那吃了一碗荷叶稀饭,又看斌画了一张画,到了十点才回来。斌今日之态度殊亲热,并且对我十分温柔,偶或亦询及我之饥否,冷暖,心甚感之,恨不得不回去。下午阵阵小雨,天气凉爽多多,前数日立秋,自此以后一阵秋雨一阵凉矣。黄昏与斌的拥抱,与我这弱小创伤的心灵以无上的安慰,我不知如何方能报其盛情与美意于万一也。近来每日下午几均于斌之倩影俏笑中过去,殊无异于温柔乡中,但家事尚无着落,我却寻此迷梦,大非为人之道,午夜扪心愧悔者久之。

8月13日 星期日 阴晴不定 闷

昨日天气不佳,今日仍然如此,讨厌得很,幸尚未头疼,阴霾的天气令人提不起什么精神来做事情,马马虎虎的过了一上午。这些日子真糟,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连字也未练,疏懒的要命。下午过黄家,约斌去平安,因而,我的去意也打消了,六时许,四弟来谓家中开饭,呼我用晚餐,且其已吃完,遂急归来。方吃完,表嫂忽又来,与其母谈煤事,斌亦随来,坐顷之,方去。至门口,斌谓“去找四弟呀!”意即呼我去她家也,遂陪其过去,在我家时我曾搬出所整理之报纸与她看,她喜极,借去一本,我介绍其看《生还》这一篇小说,同至其家,不意行栓在彼处,旋去,四弟、五弟亦归来,我则留至九时半归来。连日我之行径殊不合理,多不在家,且近二礼拜来几乎每日下午均在斌家。过去,间或夜间归来,娘亦未责我,然良心惩罚更难,自己后悔半晌,昨日计在斌家呆九小时之久,如果娘责我,则心中反安然了,见了斌心中就舒适,安乐,老舍不得离开她,回家来就惘然若失,坐卧不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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