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月(8)

北平日记 作者:董毅


9月16日星期六晴

脚下踏着两足的土,正进到力家门口,恰好九姐夫走出来,就在他的大门口谈了半天,叫我找九姐谈家务。我觉得现在和大哥九姐不用谈,话叫别人去说较洽,不然弄得更僵。回来看了半天的报,十时半去第二附小给弟妹送饭。因为九姐夫打电话来叫我,遂又驶往尚志去,五姐,谢老伯,道仁都在那里,谈了一阵子,结果是明天五姐、七姐劝大哥,还是一切东西按六股均分好了。商务股票余款存银行,每月取用六十元。午饭赶回家里来吃。今日老张妈及帮忙老妈全病了,一天的事情连洗马桶都是母亲和李娘两人做的,这真是向来没有的事情。饭后看一本小说,一半休息休息脑筋,一半调剂枯燥的精神。中午归途曾遇斌,谨晤一面,三时许至志成和庆璋谈笑,一会打打乒乓球,五时左右在单牌楼与其分手。径往郑家三表兄处,与之报告此一日半之经过,并与被昨夜所得盐业银行之复函,孙祁陆方均在。祁近又和漪好上了,王淑洁之姐,与伯长同学,与索颖又吹了,神得很。大宝,二宝又和他哄半天,无聊得很,小孩子脾气,归来已暮。连日家事,只看明日之关能否打破,如能顺利通过,则一切积极进行,至多一个月内完结,可以了却一件大心事。但如果明日之事不能如意,则有麻烦,势必迫我不得已时走最后一条路,只好听您“法律解决”。

9月17日星期日晴

今天过的才是又烦闷又无聊,为了听五姐和七姐二人在亲友劝告中的最后一次信息,今天是不必往外边去瞎跑了。近来因忙家里的事情,所以少一点去斌家。昨日一天未去,前两天去了,也是只待一会。今天早上去了,斌外婆一会儿就走了,和斌及慧谈了一阵子,其母及弟皆出门了。据斌讲四嫂昨夜过去和他们谈话,少不了谈家里的事,少不了骂我们一阵子,尤其是我了。所以今天和斌聊天好像总聊不到一块似的。几次提起西院他们,我是十分不愿意谈起家务,现在却逼的我每天不得不和别人去讲,可是不愿意再和斌们说了。其实都是不十分体面的事情,又有什么好说的,他们爱在别人面前造我们的谣言,我也不和他们去辩驳,好在事实俱在,所以今天我有时觉得斌的话十分刺耳,我疑心四嫂和他们说了些什么话,像她那样如簧的舌头,很容易令他们相信她的话的。前些日子斌不是向我还称赞她能干聪明吗?能干聪明倒是有点,可是用的不得当,我向来很能忍耐,尤其对斌谈话的时候,今天也不知是为什么,几次都要发作起来,有点怒形于色了,可是终于强忍下去,苦笑摇摇头过去,斌不明白我们家的情形到底如何,我现在所处的多么困难的苦衷,她不晓得就不要怪她了。中午归来,午后天气仍是那么好,可是心里不痛快,一点也没有想出去玩的意思,心里一烦,就爱困了,不觉迷迷糊糊的就睡在床上了。曾泽突然光临,略谈即去,提起精神坐在院中阳光下看了会书,较好一些,屋子高大,觉着阴凉似的,母亲日前着凉了,今日呻吟床上,又是一件烦心的事情。跑到西鹤年堂买了两丸时瘟解疫丸,晚上吃下稍好一点,斌与小弟忽然于我们饭后跑了过来,略待一会儿就走了。今天斌对我态度还是有点烦躁难测,不知是什么意思。家务烦上又加上了一层烦,后来一想这本是她的脾气,过一阵子就好了,犯不上和她搁在心里,小孩子的脾气!晚上忽然早就爱困了,九点就休息了,烦闷无聊的过了一个礼拜日。

是我痴情!?我真奇怪我自己,多少年来接触看过的不知多少女子,为什么一下子单单的被斌迷上了呢?细想起来她也不是十二分的美或媚,也不十二分的活泼大方,也不是学问好的要命,高出他人一等。我真不明白我自己为什么如此热烈的喜欢她,天下比她强的女孩子多的不知多少,为什么我现在单单的这么热烈的喜欢了她,我真不明白我自己,真是前生的缘分?三生有幸吗?!可是在她那一方面看来又不像!可是我有时听她的话,承她的意旨,比我听别人的话都强烈的多,不知为了什么?!每每想起我和她的关系来,将来是不会结合的,想起将终有一天她卧在别的怀抱里,我心里又是一股什么滋味劲头哩!?所以有时真想趁早离她远些,免得将来麻烦,自己痛苦,何苦来,可是一时又放不下。平常说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别的事也许可以,但是在男女这方面情感可没有那么容易支使,人的“情”正是一件神妙莫测的东西,有时真不知如何应付“它”才好!烦!现在更是她对我态度的远近、亲热、疏远十二分的显著影响我的感情心绪精神,这怎么办!?烦!如果现在我成了她的练习品,那就糟了,我想她不会一点感情没有吧!总是个人不是吗?我真怕往后弄出一个什么不幸的结果来。暂停,笔不记下去了,睡觉去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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