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前对当时组织工人武装的情形,在《奔向海陆丰》中有这样一段记述:“南昌起义失败后,广东省就积极准备在广州举行武装起义。
起义前党派我到工人赤卫队第六联队去,对工人进行一些秘密的军事训练。
说是军事训练,其实一没枪,二没手榴弹,每天晚上只是把赤卫队员集合在工人家里围着一张破桌子,用铅笔在纸上画着怎么利用地形,怎么扔手榴弹,怎么冲锋……这些工人有许多是参加过省港罢工的。
有的是党员,有的是赞成革命的左派,革命热情很高,学习很认真。
可惜我是外乡人,广东话说不来,有些话翻来覆去讲半天,同志们还是听不懂。
幸得联队的党代表是本地人,是一个精干的工人,会说普通话,由他当翻译……”
每夜训练的,多是中队长以上的骨干。
工人们开始不大接近徐向前这个“外乡佬”。
他的热情和耐心,使他很快和工人亲近起来。
老工人叫他“阿弟”,年轻人称“阿哥”,他成了工人兄弟的知心朋友。
他买菜做饭,工人来帮忙;工人有什么难处,也向他倾诉。
他们赤手空拳“纸上谈兵”,每晚都在继续着。
武装起义什么时候发动,徐向前不了解;工人赤卫队到哪里搞武器,没人说。
军事训练会有什么成绩,不射击,不演习,很难看出来。
徐向前逐渐意识到,不应光“纸上谈兵”,要着重训练人的思想,而不是军事技术。
他在每天的课目中,加上些社会发展史的教育,讲些爱国英雄人物的故事。
他讲林则徐禁烟的故事,讲戚继光率兵抗倭、讲文天祥的正气歌。
工人赤卫队员的情绪,越来越活跃。
深夜,大家情不自禁地轻轻唱起了《国际歌》。
已经快入冬了,中国的北方冰雪封门,广州却仍是温暖如春。
树是绿的,山是青的,人们还穿着单衣,脚拖木趿。
徐向前来广州城已经两个多月,整天整夜闷在屋里,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想想前几年,不是在军校操练,就是出征行军打仗,生活多么新鲜有趣!
现在不军不民,蹲在屋里自己做饭。
他真想跑出去,看看观音山,看看黄埔岛,会会朋友!
可是,党组织规定的纪律不能违犯,他无权外出。
再说,昔日黄埔的战友、同事,眼下不是反共就是反蒋,已经各走各的道路了,无法辨别。
他绝对不能外出。
夜晚,训练又开始了。
工人赤卫队员们提出,听说有的联队有武器了,问徐向前会不会发枪。
徐向前说:“不会,不会。”
“打仗,哪有空着手的道理!”
有人埋怨说。
“打狗,还要棍棍呀!”
有人笑着说。
“不要急嘛!”
徐向前耐心地解释着,“到那一天,枪会有的,弹会有的,大炮也会有的!”
他的鼓动和劝说,使渴求武器的工人赤卫队员笑起来。
说大话不解决眼前的问题,他向大家说:“没武器,每人先预备根棍棒,铁尺、菜刀也行哩!”
大伙听了,有的发笑,有的摇头,认为这“山西佬”开玩笑。
徐向前却认真地说:“每个人是要先备件武器,赤手空拳怎么上战场!
我们工人阶级有两只手,自己解放自己,不靠神仙皇帝,要拿木棍、菜刀、铁尺去夺敌人的枪!”
一番实实在在、又富有鼓动性的话,把大伙劲头又鼓起来。
可是,等大伙散去,徐向前又发愁:武装起义不是儿戏,棍棒怎能和持有洋枪、洋炮的军队拼呢?他这个指挥官,也要有件武器呀!
哪里去找呀?他两眼在屋子四处搜寻,除了秤杆,就是秤砣,连根木头棒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