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方式:昼伏夜动,短促突击,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在黄埔军校,他没学过游击战,国民二军更没教他小部队活动的办法,如今敌人逼着,一切要靠自己动脑筋,随时总结经验。
东江特委转来广东省委的决定:徐向前继任红四师师长。
这真是“临危受命”啊!
红四师组成之初近千人,半年多的光景,损兵折将减员一多半。
师长叶镛牺牲、党委书记唐澍战死,一些营团干部负伤;战士逃亡、死伤……师部成了个架子,营团不成编制。
别说发军饷,一日三餐都难保证了。
这样的部队怎么带?这样的局面怎么维持?在困难的日子里,徐向前又想起两年前“交通”给他的那张“找毛泽东”的纸条。
那时如真能找到毛泽东,也许不会流落在这大南山了。
如今毛泽东在哪里?广东省委在哪里?全党的情况又是什么样呢?他想着过去,谋虑着当前……熬过炎热的夏季,度过短暂的秋天,冬季来临了。
东江的冬天,虽不比北方寒冷,但徐向前和他的部队困在山里,衣服单薄,连南方温暖的初冬都顶不住了。
吃的东西更加困难,山中的野果摘光,野菜挖净,山芋是最好的食物,白米好多天见不上,“黄狗头”中草药有时成了主食。
从山下老乡家搞点番薯咸菜,那真比山珍海味还希罕。
敌人封锁山下的路口,“交通”来不了,徐向前的部队和东江特委机关及附近的村庄地下党组织,渐渐失去联系。
最后,徐向前手下的干部、战士,只剩下二百多人了。
他那支精干的“特别队”,死伤损失过半,常在他身旁转的,只有七八个人了。
彭湃和袁裕去了上海。
是奉中央命令去的,还是他们去汇报,徐向前不清楚,只知道他们去中央了。
新任了一位师党代表刘效阁,身体虚弱,说话粗喘,扶着棍才能走几步。
红四师的担子靠徐向前一个人担着。
一个深夜,徐向前被“特别队”的战士叫醒:“师长,上边来人了!”
“什么人?哪来的?”
徐向前惊喜地跳起来,就向洞外跑。
在山洞外一个草棚里生着一堆篝火。
火旁边坐着个农民打扮的年轻人。
“交通”向徐向前介绍,他是广东省委派来巡视的同志。
这位农民装扮的年轻人,是中共广东省委常委陈郁。
个子不高,讲一口广东方言,脚着草鞋。
怎么看,都是地地道道的小农民。
陈郁看来年轻,却是1925年就加入共产党的党员。
参加过著名的省港大罢工,任过广州海员工会主任、中共广东省委组织部长。
和徐向前还是一块参加广州起义的战友。
只是他们不认识,这是头一次见面。
陈郁知道徐向前。
他想像中的这位师长,是位威武英俊的年轻军官,但眼前的人却是瘦高个,满脸胡茬子,眼睛深陷在眼眶里,一身灰不灰、黑不黑的制服,赤脚穿着草鞋。
只有腰间佩着那支短枪和一双锐敏的眼睛,使人看得出他是位军官。
陈郁再看看在场的几个干部和士兵,个个衣裳破烂,蓬头垢面,瘦得皮包骨头架。
“同志们,你们受苦了!”
陈郁说着掉下泪来。
徐向前许久不见上级来人,一见陈郁同志,脸上露出笑意,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苦惯了,不觉得苦了。”
陈郁说:“我找了好多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呀!
只听说你们处境艰难,想不到难到这一步!”
他们围坐篝火旁,谈到天亮。
徐向前陪着陈郁巡视了营地,看望了在山洞、草棚中的伤病员。
没有医药,没有冬衣,伤病员比连队战士受优待,每天给吃一顿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