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对象:王欣昕女,20岁,黑龙江省绥化兴隆镇人
人物群体:洗头
人数总量:50万左右
群体特征:在各发廊洗头、理发、烫发、按摩等
月均收入:1000元左右
接到父亲要来北京的电话,王欣昕又喜又愁,喜的是两年多没见亲人了,最疼她的父亲特地来看她,她被笼罩在暖暖的亲情中;愁的是家里人一直都以为她在北京做文员,要是知道她只是个发廊的洗头妹,保守了两年的秘密就要穿帮了,那后果……
2004年,王欣昕来北京时,只有18岁,高考落榜的她不甘心在家里那几亩薄地里“刨食”,因为家里打那几亩地“主意”的人太多了,除了她,哥哥、姐姐都没走出大山,用她母亲的话说,都是种地的命。可王欣昕偏不信命,她要出去闯荡一番。初来北京,因为王欣昕长得不错,又年轻,她先后做过群众演员,做过服务员,最后,王欣昕在同住的小妹的引荐下,进了一家美容美发店。
经过两天的培训,王欣昕正式上班了,洗头看似是个轻省活,却不乏技巧:根据客人要求,手法要有轻重。时间一长,王欣昕慢慢发现,要想留住顾客,得懂点儿心理学、营销学、甚至包括公共关系,这些在农村是肯定学不到的。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期,王欣昕学会了按摩和洗面,以及染发和烫发上卷等散活儿,染发和烫发上卷属于熟练工种,经常做自然做得好,至于说按摩,就要考验悟性了,人的头上和身体有好多个穴位,每个穴位对应着不同的器官,通过洗头和按摩刺激穴位,可以保护内脏,促进血液循环,使人全身放松。
由于王欣昕所在的美容美发店位于金融街的黄金地段,对于汹涌的人流,从早上9点开始,一直要忙到晚上23点才能回到宿舍,每天连续工作13个钟头,王欣昕早已习以为常。要努力赚钱,不辛苦怎么行?由于每天要洗几十个头,双手长时间泡在水里,洗发液、护发素,加上烫发药水腐蚀的缘故,王欣昕的手正在蜕皮,两只手红红肿肿的,指尖也被磨得几乎没有指纹。纤纤玉指变得关节粗大,指甲生疼,但手上的力气却变得一般男人都比不上。“这不算什么,到了冬天,手更受罪,经常是皴了的地方干裂得流血,没办法,全指着一双手讨生活呢!”王欣昕说。
对于在美容美发店的待遇,王欣昕觉得无可挑剔,毕竟像这样包吃包住,还拿工资的活儿,在北京不好找,想要拿到更高的工资,就得多干活。王欣昕说:“我们这行分工很细,专业的护发师、造型师、染发师、理发师,收入档次拉得很大,一般的洗头妹每个月有800元钱,高级造型师有4000~5000元。”宿舍是老板给找的,在美容美发店附近。由于是繁华地段,房租出奇得贵,一套不足24平方米的房子,住了包括王欣昕在内的7个人。宿舍4张上下铺把房子挤得满满当当,人齐的时候,想转身都难。“要是自己租房,在这个地段,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付租金钱。”王欣昕对自己仅有2平方米的栖身之所,很是满足。
为了多挣点钱,王欣昕想方设法与客人套近乎,以争取回头客。“可这个尺度很难把握,有些顾客觉得我们主动跟他们套近乎是轻浮的表现。”王欣昕说,“身体上的疲惫和生活上的艰辛我们都可以忍受,不能忍受的是人格上的侮辱和自尊心受到伤害,让我们产生心理上的自卑感。虽然不少客人也挺尊重我们的工作,但许多时候还得面对一些蛮不讲理的客人。”一些客人借口头发被揪疼了,拒绝付款,为了不得罪客人,像王欣昕这样的洗头妹不仅要赔礼道歉,还要从工资里扣去客人理发的钱。
“社会上对我们这一行业存在太多的误解,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发廊鱼龙混杂,事实上,我们经常面临着诱惑与陷阱。除了自己洁身自好外,还得遇上一个好老板。”王欣昕很庆幸自己没有掉进藏污纳垢的漩涡。
对老板的一些做法,王欣昕很是看不惯,比如一瓶在珠市口卖15元的冷烫精只要进了他们店,就卖到了400~500元。这还不算,所谓专业美发店里用飘柔、沙宣瓶装的洗发液、护发素,实际都是从珠市口批发市场低价购进的便宜货。还有办卡,什么优惠,什么打折,其实都跟大商场打折一样,就是把顾客的钱圈到其中,赚多少就看老板的良心了。
关于自己的未来,王欣昕早就有全面的规划设计,现在专心学习手艺,等钱攒够了,回老家自己也开个美容美发店。“那都是以后的事,目前最重要的是过父亲来北京这关,我们那的人都把这行同‘色情’二字联系起来,要是父亲知道我在美发店工作,还不打断我的腿?农村人最重视的是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