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国家的享有者,传统大国的统治者只关注自身如何获得利益,而置臣民的生活与生存于不顾,无视人民的基本要求,极力压制民众,形成统治层和被统治者的极端不和谐,对立情绪严重,引发反抗和起义,导致国家衰落和灭亡。中国的秦朝、东汉、隋朝、唐朝、元朝和明朝,就是这样在农民起义运动中寿终正寝的。沙皇俄国的灭亡,也是由于统治者卷入世界大战,战争机器拖垮了经济,统治者加紧对民众压榨,民不聊生,使这个国家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为了权力瓜分和利益分割,统治者内部常有无休止的争权夺位斗争。这种政治内讧、宫廷之争往往成为一个国家的动乱源,带来了更大的社会骚动。权力斗争又造成力量内耗,不少大国就是因此造成国势衰弱从而不敌外来攻击走向衰亡的。西罗马帝国到处是争当皇帝的军人相斗,致使帝国各地防务空虚,日耳曼蛮族乘虚而入。安息人争夺王位的权力斗争几乎伴随帝国之始终,几次内讧高潮都导致了帝国危机的严重后果,最终轻易地就被萨珊波斯所取代。
对外扩张、对内剥削获得了巨大财富,统治者更加贪图享乐,骄奢淫逸,挥霍无度,放肆地浪费社会财富,极大地削弱了国家实力。而且,这种奢靡之风往往还毒化了整个社会,好逸恶劳、醉生梦死等,倒成了时尚风气,财富迅速地消耗殆尽,而且还麻木了人的理智,腐蚀了人的斗志,失去进取之心。古代罗马帝国后期,节日达到170多天,玩乐中不仅大量浪费了社会财富,而且也助长了懈怠懒惰之风。近代西班牙社会慕求虚荣成风,全部六七百万人口中,受封贵族竟达50万之多。为了取得封号,他们中多数人耗尽了家产,最后竟出现了小贵族们吃饭讲究排场,但桌上食物却难以果腹的奇特现象。这样一来,西班牙帝国的社会基础和统治支柱也就大大动摇。19世纪后期英国进入了所谓“维多利亚盛世”,然而社会风气也向贪图安逸舒适转化,在生活态度和行为方式取向上,下层模仿中层,中层向上层看齐,社会生活日益贵族化,最终酿成了“英国病”。
每个大国在上升的时期,它是生气勃勃的,但它达到了某个高峰点后,通常容易走向反面,造成“盛极而衰”的普遍现象。这当中一个因素就是,固步自封,鼠目寸光,死守旧业,缺乏创新,一种惰性在统治层或社会主体中弥漫。英国在第二次工业革命中落伍,当然与它死守殖民霸业、不愿更新机器、缺乏进取和创新精神有关。当国家已经出现颓象,或是面临来自内部或外部的巨大危机时,如果还不思改革,顽固守旧,那就意味着国运将告终结。近代东方的传统大国基本上都是这样。无论中国、印度,还是奥斯曼、伊朗,在西方列强侵入、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统治者仍然我行我素,自以为是,即使感觉到危机也只进行皮毛变动,压制和打击真正的改革和创新力量,最终导致了更大的灾祸临头。
统治者品质顽劣、素质低下,往往也是灾祸的根源。他们常错误估计外部形势,刚愎自用,狂妄自大,从而走向自我毁灭。波斯帝国的大流士、薛西斯,目空一切,不可一世,强行闯入希腊,引起希腊世界同仇敌忾;同时又低估对手,不谙敌情,不讲战术,结果在与希腊的较量中大伤元气,走上衰落之路。现代法西斯德国的希特勒,更是一个战争疯子,把整个世界树为敌人,招致众怒,并虐杀犹太人和敌国平民,丧失最基本的人类良知,违反战争道德,这种人和事天理难容,受到一切正义者谴责,不可能不得到失败下场。而且,希特勒东西出击,战线拉得太长,顾此失彼,犯了战争之大忌,最后终于遭受两面夹攻,四面楚歌,他只得以自杀结束生命,第三帝国终成南柯之梦。由此,统治者素质低下,莽撞冒险,统治乏术,终究会将国家拖向深渊。
世界历史,浩浩荡荡,玩弄历史者必将被历史所抛弃,这是一种必然。大国能崛起在某种意义上是因为顺应了历史趋势,大国走向衰落则多是逆潮流而动的结果。当然,有的传统大国衰落或解体看起来很有偶然性。如亚历山大曾为巩固帝国、融合东西方社会采取了不少措施,而且收效显著,但他突然暴病身亡,帝国便顷刻瓦解。如果他没有遭此病魔,稳定的统治能持续几十年,则很难想象后来的历史会怎样发展。又如葡萄牙因为王位继承关系而被西班牙兼并,待其重获独立时,国际局势早已时过境迁,西北欧荷、英、法等国纷纷崛起,葡萄牙要恢复昔日辉煌已成为不可能的梦想。奥斯曼帝国晚期特殊的素丹继承制度和抚育方式,造成了一个个能力低下的最高统治者登台,使得帝国毫无生气。但究其实质,这些偶然中也隐含着某种必然性,这就是传统的制度因素。就是说,只有在传统制度下,一个国家命运才会付诸最高权位者手中;也只有传统制度,才会依家族或血缘关系来决定最高权位的传承。在现代大国,这种偶然因素的作用几乎不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