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粟裕收到中央军委的复电。中央军委和毛泽东指示:“完全同意鱼(6日)戌电所述攻击部署,望你们坚决执行。非有特别重大变化,不要改变计划,愈坚决愈能胜利。在此方针下,由你们机断专行,不要事事请示,但将战况及意见每日或每两日或每三日报告一次。”⑤毛泽东在电报中不仅肯定了粟裕发起淮海战役“先斩后奏”的举措,而且明确授予了他在今后行动中“机断专行”的权力。这是粟裕行使了淮海战役主要指挥之责的重要标志之一。
后来的实践证明,这一果断决策打乱了国民党军的部署,夺取了战场主动权,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两天里,何基沣、张克侠两名地下党员率所部成功起义。华东野战军主力迅速通过起义部队防区,切断了黄百韬兵团西撤徐州的通路。同时,华东野战军全军在粟裕签发的《关于全歼黄百韬兵团的政治动员令》的命令下,分三路向南挺进,从徐州东南西北几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并迅速完成了对黄百韬兵团的分割包围。国民党统帅部和徐州“剿总”惊叹:“未料共军行动这样迅速!”粟裕后来回忆说:“如果再晚四小时,让黄百韬窜入徐州,那仗就不好打了。”
11月6日,蒋介石又调华中“剿总”所属之黄维第12兵团至太和、阜阳地区,相机东援。
粟裕在考虑吃掉黄百韬兵团的同时,还随时关注整个淮海战场及全国战局的发展,及时提出关于全局的建议并调整华东野战军的作战部署,为下一步歼灭整个徐州地区的国民党军80万人创造条件。他后来总结自己的经验时说:“作为战区指挥员,应不断地研究、分析敌我力量的对比变化,发挥主观能动作用,敢于适时地把战局推向新水平,而不能坐待条件完全成熟。从孟良崮战役到豫东战役,再到淮海战役,都使我体会到这一点。”
11月7日,即在战役发起一天之后,粟裕就与华东野战军参谋长陈士榘、副参谋长张震议论,认为不论战局如何发展,孤立徐州,截断徐州之敌陆上退路甚为必要。于是连发三电给中央军委、华东局、中原局和陈毅、邓小平、谭震林、王建安,判断淮海战役发起后“有提前夺取徐州,使敌不能南撤可能”,认为“目前主要关键为能否全歼黄(百韬)兵团,同时作下一步准备”,要求谭震林、王建安率领的华东野战军部队按预定计划迅即出陇海线,建议陈毅、邓小平率领的中原野战军部队直出津浦路徐蚌段,截断徐州之敌退路,“尔后,或继续歼灭黄维兵团(可能回撤),或歼灭蚌埠之孙元良兵团(可能收缩蚌埠),或者夺徐州,当依实况再定。但孤立徐州,截断徐敌陆上退路甚为必要,这样可更有利于今后之渡江作战”。⑥中央军委于11月8日7时复电:“估计及部署均很好。”⑦
在11月9日9时另一电中,粟裕再次建议陈毅、邓小平“即令豫皖苏军区将徐蚌铁道截断,以阻延敌人南撤”。⑧
在粟裕的建议下,中央军委于11月10日连发三电,指令陈邓集中中原野战军4个纵队攻取宿县,控制徐蚌段铁路,切断徐敌南撤通路;指令华野以勇猛神速手段歼灭李弥兵团,切断黄百韬兵团西撤通路。三电皆以“至要至盼”⑨作为结语。
在中央军委严令下,中原野战军于11月15日攻占宿县,切断了徐州与蚌埠间的联系,徐州国民党军南撤通路于是被堵死,为完成南线战略决战创造了有利条件。
此时,敌情正在发生重大变化。为挽救黄百韬兵团,蒋介石在11月10日召开军事会议并决定:派爱将杜聿明连夜赶赴徐州就任“剿总”副总司令兼前进指挥部主任,指令黄百韬“固守待援”,指令邱清泉、李弥两兵团迅速东进,以及确山地区的黄维兵团立即开向徐州增援。
11月11日,粟裕指挥华东野战军各纵分割包围了黄百韬兵团,切断了其西撤通路。对黄百韬兵团和由徐州东进的邱、李两兵团,粟裕又采取“攻济打援”的战法,以6个纵队歼灭黄百韬兵团为主要作战目标,同时以7个纵队阻击徐州东援国民党军,争取在阻援打援中歼灭一部分援军。
这时,蒋介石仅仅发现华东野战军“有包围歼灭黄兵团之企图”,并未察觉粟裕有更大的胃口——歼灭其江北主力于徐州地区,他的计划不过是“集中全力迅速击破运河以西之共军”,救出黄百韬兵团而已。杜聿明后来回忆说:“他们并未料到解放军已有一半以上兵力担任阻击打援,并准备在淮海战役中实行战略决战,消灭国民党军。当然我也未料到这点。”
对黄百韬兵团的围歼于11月11日开始,粟裕致电华东野战军各兵团、纵队首长并中央军委、陈邓,做出紧缩包围、分割聚歼黄兵团的部署。作战过程中,根据黄百韬兵团由驻守之敌变为运动之敌,又由运动之敌变为驻守之敌等情况,粟裕及时命令参战部队适时转换作战方式。由运动战转换为村落阵地攻坚战,用近迫作业的办法把交通壕挖到黄百韬的阵地前沿,使其完全成了“瓮中之鳖”。
杜聿明奉蒋介石之命抵达徐州后,于12日晚令邱清泉、李弥两兵团主力,从13日起沿陇海路南北两侧向东攻击前进,以解救黄百韬兵团之围。杜聿明自信地认为,邱、李两兵团距离黄百韬被困的碾庄圩还不到40公里,一周之内完全可以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