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行动小组的心里,还是在汪精卫的心里,那天都毋庸置疑是一个非常难熬的夜晚。出发前监视小组又来报告,说汪精卫的秘书曾仲鸣一家也来到了高朗街,寄住在那里。人多,必然给暗杀带来新的困难。
联络组向香港发出问电,戴笠回应:“立刻执行。”
汪府当夜沉浸在忙碌过后的疲惫中。佣人们也很早都休息了。在睡梦中,忽然有人听见斧子劈门的声音。守卫立刻打电话通知了法国警察局,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一连串闷闷的枪响让所有人都惊恐万分。
就在三楼右首的房间里,王鲁翘先从斧子劈开的窟窿里用手电照进去,看到床下有一个男人,上半身钻在床铺里,露着光溜溜的大腿瑟瑟发抖。他不由分说,对着男人就是连发数弹。他亲眼看着子弹一颗颗打入对方的脊背,鲜血飞溅。他正要收枪,继而瞟到另一张床下还有一个女人,于是又补了几枪。他正待上前确认两人是否毙命,屋外已经传来了警车的声音。在外头作掩护的余鉴声焦急地吹了个口哨,王鲁翘低声说:“好了。”两人便立刻退出房间,沿路叫上放风的唐英杰和陈步云一起撤退。几个人沿小路跑出,跳上陈恭澍的接应车飞驰而去。陈恭澍问情况如何,王鲁翘自信地擦着枪说:“以我的枪法,绝对没问题。”
当夜,河内就给戴笠发去了报喜的电报。可是第二天,戴笠再次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原来昨晚他们杀的不是汪精卫,而是前去探望的曾仲鸣。
原来,曾仲鸣听说汪精卫的车被人追踪,就带着妻子来汪宅来探问。也许是为了宽慰汪精卫,曾仲鸣当晚与妻子留住了下来。他们有四个孩子要照顾,人数比较多,汪精卫就让他们住在大一点的主卧,自己搬到客卧。不知这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巧合让曾仲鸣做了他的替死鬼。曾仲鸣死在了医院的手术台上,他的妻子方璧君在抢救之后活了过来。汪精卫抓到了蒋介石的把柄,便大加利用,亲笔写了悼念曾仲鸣的文章《曾仲鸣先生行状》,接着又在《华南日报》上发表了《举一个例》的文章。
戴笠没有想到自己的误刺,反而导致汪精卫加快了投敌卖国的步伐,也促成了汪伪政权的建立。面子丢进的军统局继续把汪精卫列为暗杀名单上的头号人物,准备把极大的人力、财力和物力投入到刺汪活动中,重新捡起军统在蒋介石面前,在国民党政府中,在天下人面前失去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