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世纪30年代的江西于都县曾经是当年中央苏区的后方基地,中革军委的后方办事处、中央的后方保管处和大多数红军医院都驻扎在这里。1934年10月中旬,中央红军第一、三、五、八军团和中央机关改编的军委纵队和中央纵队共计86000多人集结于都,休整补充并作突围前的最后准备。16日晚从山峰坝、东门、南门、西门、孟口、鲤鱼、石尾、渔翁埠等8个渡口过河,历时四五天,开始了万里长征(当时叫战略转移)。为支援红军渡河,沿岸的老百姓几乎把家中所有可以利用的门板、木料,甚至老人的寿材都捐献出来,在60里长的河段上架起了5座横跨400多米宽水面的浮桥。为避免如此大规模的夜渡活动被敌机侦察,船排工人和红军工兵部队在每天下午架桥,次日凌晨即拆除。
在于都这个仅有36万人的地方,就有6万多人参加红军,10万多人支前参战,有史可查的烈士多达16300余人。在战略转移的前夕,红军在这里筹借到相当于全县3年口粮的粮食、82万斤铜、153万斤白硝,安置了6000多名伤病员。
更加令人称奇的是,长达10多天如此大规模的军事活动之后的1个月内,竟然没有走露半点风声。
是什么样的力量让36万之众如此一心呢?
这正是我们今天需要思考的问题。
我想,除却众所周知的原因(比如红军与当地群众的鱼水深情)之外,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因素,那就是“荣辱观”。当时一定有这样的荣辱观深入民心:红军是穷人的队伍,支持红军者荣,反对红军者耻。
如果没有“荣辱观”的强大力量,如何解释这般感天动地的义举?
荣辱观之于人心的影响力绝非片面的利益引导和权力强制能够达到的。人们在某种利益或权力的作用下建立的是非标准,说到底是被动甚至被迫进行理性判断的结果,必将随利益或权力的消失而消失;而基于荣辱观的审美取向和是非标准,则是发自内心的认同,是主动的、积极的和相对恒定的。人的社会属性决定了他对所在群体之荣辱观的趋同,否则就难以被这个群体接纳,甚至会被“边缘化”,成为“多余的人”。一个家庭、一个团体、一个社会,乃至一个国家或民族,概莫能外。
企业更是如此。在企业文化的感性氛围中,审美取向和是非标准一旦上升为某个特定群体共同的荣辱观,并且,如果这种荣辱观能够与信念保持高度一致,成为信念的外化,那么企业就会拥有精神穹宇的强大合力,凝聚员工之心,鼓舞员工之志;在企业内部形成一股强大的洪流,无往而不胜,以另一种形式再现当年的“于都现象”。
相反,如果这种荣辱观与企业的信念相矛盾,就会极大地消耗员工的热情和创造力,使企业的意志或主张——大到战略实施,小到一项具体的指令被“化解”得面目全非,令管理者束手无策。这种现象是典型的“负面文化”。
虽然每个企业的负面文化都有不同的特点,但基本上都会存在着一个共同的内涵:对企业的不信任。当然,这种不信任通常都会具体表现为对企业某位管理者(比如总经理)的不信任。这种不信任之下往往潜藏着更深层次的诉求,比如对管理机制或薪酬的不满。
在这种负面文化之下,那些认同或支持企业主张的言行,会被员工们视为“耻”;而那些与企业对抗者,则被员工们视作勇敢的“英雄”。
真到了这种境地,企业和员工都不可能有真正的赢家。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这种不满情绪的滋生并非一定意味着企业当前的做法就是不合理的。因为在负面文化的影响下,人的自利倾向会空前膨胀,责任感和全局意识则会消失殆尽(详见《党史商鉴》第2章)。
面对这种局面,如果管理层想当然地犯了“多数即真理”的逻辑性错误,或者片面地屈从“民意”做出某种自我调整,企图因此平息这种不满,以赢得员工的信任,那么,其结果可能是事与愿违。因为在这种不信任的文化之下,员工与企业之间的对立是“此消彼长”的进退关系。如果人的私欲不能被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那么它将永远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