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师父,我并未看完你的小说

去,你的旅行 作者:阿Sam


师父,我并未看完你的小说。

只看了十页,便不想往下看了。我怕继续看下去,就出不来了,误了写现在这篇文字。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记事情特别清楚的人,情节、脉络、几度夕阳,夹杂一点个人情绪,比得上普通傻瓜相机照出来的效果。可看了你折腾那么些年终于写出来的文字,我又在想,我的那些人那些事呢?似乎统统在某个租用的公寓里,顺着下水道一点一点旋涡般地流走了。

“我是阿Sam,现在住在位于华山路近常熟路的蔡元培故居里。七年前我曾经一度幻想以写字为生,虽然书里都说字贱清寒,虽然我过得并不很富足,但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改变。于是几年后我做了杂志编辑至今。”

我叫刘同。现在住在北京四环旁边一个叫沿海赛洛城的楼盘里。七年前也曾经一度幻想以写字为生。但无奈学识有限,北京太大,我写出来的那些字都不够成为我容身的砖瓦城墙。还好,我生性贫贱,嘴贫性格贱,从不抱怨自己的遭遇,所以投身传媒这一行,至今。

看阿Sam的午夜场是我到北京第二年的事情。当时博客很火,关注的人里面常常会有人链接阿Sam的博客。

清楚记得第一次点击进去的震撼。只是随手点了进去,定睛看了十秒文字和图片。然后关闭。记录下网址。心里忐忑。感觉是,在黄沙漫天的城市里行走了两年,嘴唇也全是干涸的皱褶,却突然发现了一片海。不敢相信,于是闭上眼睛。等到夜深人静再跑回来,独自欢喜。

后来才发现,在这座叫北京的城市里,有很多人同我一样,面对上海的阿Sam,独自欢喜。这种小愉悦,后来蔓延到北京的媒体圈里,只要说到“你也看过阿Sam的午夜场”时,即使再陌生的关系也亲近了起来。

必要的敏感,与一直的善良。必要的理想,与偶尔的失重。必要的文艺,与偶尔的邪恶。不能缺少的一点矫情和脆弱,加上他喜欢的欧美音乐,是当年美到至死的另一个世界。

当然这也不是任何人可以感受到的。对于曲径通幽处的花园与热闹熙攘的水上市场,我都是有强烈的好感的。正如我爱看韩寒的博客,又独爱阿Sam的午夜场一样。

甚至,有时我看到陈绮贞,也有了那种万人流泪大合唱的情景。我反倒希望阿Sam一直就是阿Sam,低调,奢华,只能被围观,不能被讨论。

比起更多看过他博客多年的人,我与阿Sam更多了一些亲近。某年的一天,我到上海出差便约着他在一家当时觉得装修精致的越南餐馆见面了。我把手搭上阿Sam的肩膀,在沙发上合了一张相,至今存在我的手机里。

当年的我和当年的他,没有任何的生疏,就像多年认识的老朋友。

“第二天早晨九点,窗外依旧阴沉。苏留了便条:钱在抽屉的第三格,相机是F717,不知道你是否用得惯,可以带出去拍照,有事情就电话我。寥寥几行字交代了她在上海的全部,干脆利落,是这个城市熏陶出的典型样子。

在这个炎热的夏日午后,拿着苏留给我的小纸条,心里一阵莫名的感动。这感动是长大后除了家人之外第一次有人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这不仅仅是钱或者相机的问题,而是一种全身心的交付,在这个全新陌生的城市里。”

也像他文章里的苏,他们第一次见面,苏便用寥寥文字把自己的一切坦然道出——让阿Sam除了父母之外第一次被人如此信任。也许正因为如此,他选择对待每一个人都谦和温润。

他看着我点单,微笑聊天,然后自然拿起账单结账。

他应该不知道那是我第一次吃越南菜,他也不知道我拿起菜单的时候心里惴惴不安,怕花费太贵,钱包里两百块的现金恐怕支撑不住一顿外国菜。

那天消费了一百四十元。我觉得超贵。其实为了节约钱,我只点了两个小吃和一碗米线。到了买单的时候,我都忘记了他当时的动作,总之他是顺理成章又不让我难堪地处理完买单这件事情,和我继续聊天。

我应该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可心里却默默地想着,什么时候,我才能混到不把一两百块当回事呢?究竟是心境里不当回事,还是对于金额不当回事?

这些年过去,再想起当时的情形,我想我已经两方面都克服了。

而我认他当师父是两年之后的事情,在很多北京朋友见面的场合下,我半跪着敬了一杯酒,算是和我当年的那片海结下了缘分。

再后来,我们每年见一两次面,说话不超过百句。他从未变过。而我却从恐惧交际的人变成话痨,再度变成躲避交际的人。他就一直默默地这样看着我。他周围还有一大群特别好的朋友,每次想到他们的时候,全是一样的笑脸,温暖地握着红酒杯,一点一点下肚,用各自的小宇宙连接成一大片银河系。

我很庆幸自己遇见了他和他们。在独自北漂的时候,在漫无目的上网的时候,在出差百无聊赖的时候,阿Sam和他的朋友们总是在那里。比如至今我从未见过Niko,但这个名字早就刻在了我心里。Niko看着阿Sam在上海落脚发芽生根壮大,他陪着他做了很多少年之间应该做、不应该做的事情。

有时,你看一个人好不好,你就看他周围还有多少一起成长起来的朋友。

他们彼此见证了最难忘的时光,最鼎盛的青春。他们在他受情伤的时候帮他治疗,他们在他正常的时候,仍逼着他治疗。他们是他每天带在身边的吊瓶和点滴,可以不吃饭不睡觉但是不能不点滴。

正如当年阿Sam的午夜场于我一样。

刘同

光线传媒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