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她的角逐(15)

逃离华尔街 作者: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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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荒唐透顶的世界!但是何霜想想也不荒唐,不就是性贿赂吗?用美女去贿赂高层,探听情报或达到某种目的,这在The Wall Street Journal(《华尔街日报》)上已经不是新闻了。如今男女平等,用美男去贿赂管理层达到某种目的,不应该匪夷所思吧。

何霜一个晚上也没有睡好,她一直在考虑那个回收项目。如果那公鸡帅哥得力,一把搞定艾琳,她心情一旦愉快,便你好我好大家好,何霜也可能拿到项目。但问题是就算艾琳身子骨舒服了,她如果在市场策略上跟何霜观点不同,肯定也不会赞赏何霜的项目。何霜感觉靠公鸡不如靠自己,她决定冒险越级汇报。

分管投资的执行副总裁亨特是艾琳的顶头上司,何霜曾经和他吃过一次晚餐,事先并没有蓄意的约定,完全就是一场巧遇。那个周末,何霜来到曼哈顿的一家中餐馆,何霜最喜欢吃这里的湖南炒面,鲜美滑爽,令人回味。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美味?不觉间看见亨特坐在一旁,也要了一份同样的湖南炒面。这一撞一见,两人干脆就合坐在一张桌上吃饭。餐馆融洽温暖的氛围融化了上下级之间的拘谨和小心。亨特笑呵呵地告诉何霜,他老婆带孩子去中国旅游了,估计她们现在不是在爬长城,就是在游故宫,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只好到中餐馆来体会体会中国的感觉。谈笑间两个人的距离很自然就近了,她感到亨特是一个宽容和幽默的人。

如果没有那顿晚餐,何霜绝对不敢越级汇报,但何霜天性就是个喜欢挑战的人。何霜知道亨特公事繁琐,自己这十多页的项目计划他肯定没有耐心读完。于是她把它们汇总成十个要点,用最精确简洁的语言阐述要点,这样亨特可以用三五分钟就读完何霜项目的要点,准确抓住她想表达的中心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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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霜周一上班前,已经给亨特发了电子邮件。只要亨特支持她,这个项目就有九成的胜算。

何霜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海伦正对她挤眉弄眼,她这才想起他们集体给艾琳找周末公鸡的事。她差点忘了这事,因为整个周末她都在绞尽脑汁地浓缩那份计划书。一阵香风迎面袭来,艾琳带着春天般的温柔和烂漫走进了办公室。她睫毛微翘,蓝灰色的眼睛汪着水盈盈的柔情,让何霜几乎不敢认。她和颜悦色地对何霜说:“能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吗?”看她的表情,何霜就知道肯定与自己的项目有关。

果然不出所料,艾琳故作平静的表情里掩不住那一抹飞扬的春色。她告诉何霜,她整个周末都在考虑何霜的回收计划,经过她的深思熟虑,何霜的回收计划是可行的,成功率极高,她会在总监会议上提出来。“你放心,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不会放弃,项目一旦上马,我在后面给你顶着。”何霜临走时,她给了何霜一个大大的拥抱,何霜从来没有感受过她的亲昵,虽然有些不习惯,但脸上的笑意浓得像奶酪蘑菇汤。

何霜从艾琳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见海伦和其他同事的脸上摆着各种笑;掩饰不住的笑,得意的笑,魔鬼般的笑……不一而足。其实艾琳也看见了他们魔鬼一样的笑,但是她的心情太好了,心里像有一座正在纵情开放的玫瑰园,于是魔鬼一样的笑落在她的眼里也成了天使的笑。天使般的笑只维持了一周,何霜又看见艾琳眼睛里浮现出了怨妇一样的愤懑。但跟往常不一样的是,那种愤懑不是对所有人,而是只对何霜一个人。

那个时候,何霜的项目已经上马了,她正在浴血奋战!交易室里密密挤挤的办公桌,桌上的电脑屏幕上快速闪现着五颜六色的图表和新闻,数字电话响个不停。紧张、激烈、梦幻、爆发……千百万的利润,千百万的亏损就发生在一念之间,一瞬之间。

紧张繁乱的工作之余,何霜经常感觉到艾琳不阴不阳的目光贴在她的后背,像一群蠕动的毛毛虫。有一次,何霜猛然转过头去,目光和艾琳那来不及掩藏的恶毒仇恨的眼神撞了个正着,几乎让她的骨头都冻住了。那种眼神,让何霜想到地狱之火和被推入火海前的凄厉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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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一刹那,何霜眼前一亮,似乎什么都想通了。是自己的错!她越级向亨特汇报,如今果子已经成熟。自己种下的果当然要自己尝了。何霜不知道艾琳和亨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自己不幸成了艾琳的职场仇人,就是再请一百个公鸡帮忙也解不开艾琳对自己的恨。何霜没有退路了。

那些日子,何霜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吃饭不是在吃而是在吞,大脑高度运转,随时都在分析和判断中,连做梦也是交易现场的喧闹和压抑。有一天,她的账面盈余冲破了一千万美元。这是怎样一个颠狂的世界!何霜总是鼓励自己,无论天落黄金,还是天降暴雪,不要喜,不要悲,不要慌,不要乱。她还要见缝插针地写交易报告,设计顺应市场的产品让销售代表介绍给客户。

艾琳恶毒的目光在何霜最忙的时候也没放过她,依然在她周围晃荡。有一天交易结束后,亨特端着咖啡经过何霜的办公桌,同她讲了几句话。何霜从眼睛里余光感觉到艾琳恶意的、若隐若现的嘲笑,还带着一种暧昧的表情。何霜心想,她在怀疑什么,以为我和亨特有一腿?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自己被众人凑份子的公鸡搞定了,你就认定人人都同你一样风流下贱?尽管气愤难平,但何霜还是转身就重新投入到轰轰烈烈的战斗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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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一旦停下来,何霜立刻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摊泥。手握几百万美元的奖金,就算上完税,她依然是个百万富翁。何霜身心疲惫,感到自己快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金钱动物。公司已经准了她的休假,她想到叶梅所在的黑莓城去看看,或者去秦桑住的那个南方古城。谁知结果她又哪儿都没去成,公司的一个紧急电话便让她取消了飞往黑莓城的机票。

这两三年来,中国客户发展很快,已成为了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公司给了何霜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去上海同客户谈判。那时候的何霜,还没从前一场战役中恢复过来,疲惫至极,身体虚得像被掏空了似的。但公司对她寄予厚望,委以重任,她只好强打精神,装出一副不辱使命的样子奔赴战场,要为公司拿下几十亿的大单。

站在金茂大酒店的窗前,何霜看着流光溢彩的夜景一直延伸到夜的边际。今非昔比,跟她三年前回家的感觉大不相同。飞机坐的是头等舱,宾馆住的是五星级。但她没有衣锦还乡的感觉,也没有想在亲友面前炫耀的冲动。她记得的首要事情,是明天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

这个客户是个大型国企,黄海集团。它原来是一家远洋运输集团公司,这几年也搞房地产、基金、股权投资等业务,每一次出手都是大手笔。如今黄海集团计划海外上市,目标剑指华尔街。

MGS公司最初并没有安排何霜接手黄海集团的业务,负责对应业务的人是一个在美国出生的华裔男孩,名叫大卫,刚从Wharton商学院毕业没有几年。行内的人都知道,沃顿商学院的排名连续几年都在哈佛之上。大卫的爸爸是日本人,妈妈是中国人,日语和中文他都能说得呱呱响,会几种语言的优势让他在工作中如虎添翼。但是现在这只老虎却丢了威风,在中国陷进了烂泥潭,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当地的小野猫都比他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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