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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霜看见龙先生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知道他的兴致还不错。他一边观望四周的风景，一边对何霜说：“我来纽约已经很多次了，但到纽约证券交易所参观学习还是第一次。纽约证券交易所是我最希望见识的一个地方。很多年前，我看过道格拉斯主演的《华尔街》，永远也忘不了一个镜头，时间一到，钟声一响，无数的尖叫声和惊呼声。”何霜听了，在心头感慨：这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物，《华尔街》是部老电影，在中国并没有翻译上映，看过的人只能看英文原版。英文程度已经能看原版了，却还是开口说中文，是想显示自己的尊贵呢，还是想借机观察对手的一言一行呢？

队伍越排越长，代表团里的吴先生有些等得不耐烦了。他建议说：“要不我们去跟华尔街的铜牛合一张影吧。”龙先生说：“等会儿出来我们集体去跟华尔街的铜牛照张相。”董先生调侃吴先生说：“你是不是特想骑在牛背上整个造型？”吴先生说：“我才没这么恶心呢，常看报道说中国人素质低，最喜欢骑华尔街的铜牛。”董先生悻悻地说：“国内的媒体就是崇洋媚外，动不动就说中国人素质低。那年我去意大利看朱丽叶的铜像，她的奶子被人摸得发亮，还摸出了几个小洞。”何霜笑道：“别冤枉中国人，喜欢骑牛的哪个国家都有，美国人也不少。”龙先生也笑道：“华尔街的铜牛真可怜，不是被人骑，就是被人利用，这么多人都在玩弄它，恐怕内心早已是千疮百孔了。”何霜在心里笑，果然不是一般人，发出来的感慨都跟常人不一样。

何霜去过朱丽叶故居，位于意大利的维罗纳（Verona），那时候她和武威还是恋人。传说，朱丽叶的乳房是爱情的象征，如果摸了朱丽叶的乳房，便会得到美好的爱情，所以世界各地的游客，尤其是恋人蜂拥而来，摸着朱丽叶的胸部拍照留念，结果害得朱丽叶的乳房每年都要修补。何霜记得当时武威说，我们要摸着朱丽叶的乳房照一张相，这样才能得到她的祝福，相爱的人才能白头到老。但是何霜坚决拒绝摸胸照相。两年后，她和武威阴阳相隔，看来确实没有得到朱丽叶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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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说着，队伍动起来，开始安检了。

自从“9·11”发生以后,华尔街的安全防卫比过去加强了两三倍，交易所大楼正门的四周围上了可以移动的铁栏，栏内栏外的警察荷枪实弹、全副武装。 

过了安检后，纽约证券交易所的人事部秘书亲自在门口迎接代表团。她叫戴安，深金色头发，她与何霜是朋友，最初相识于华尔街的新年晚宴，后来又是瑜珈班的同学，这次代表团的学习就是何霜找戴安安排的。对于未来将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大客户，纽约证券交易所当然是热烈欢迎。

电梯把他们带到六楼，众人随戴安走进一间华贵的会议厅。在这座古希腊风格的建筑里，金碧辉煌，雕梁画栋，连窗棂和立柱都金光闪烁。董先生说：“像是欧洲中世纪的宫殿。”吴先生说：“让我想起了泰国的皇宫，处处富丽堂皇，满眼金光闪闪。”龙先生说：“这是什么地方，全世界金融的心脏，当然满眼金光，每天的流通市值以多少万亿美元计算！”何霜将戴安的介绍翻译给大家：“想不到吧？建这栋大楼当初才花了一百万美元。”董先生不相信：“你说什么？才一百万美元？”何霜说：“如果我没记错，这栋大楼是1901年修建的。”龙先生点点头，“一百多年前的一百万美元到现在也是好几百亿了。”何霜同时招呼众人：“餐桌上的甜点和水果很新鲜，你们尽管吃。”吴先生笑道：“华尔街真是好啊，可以白吃白喝。”何霜也挑了一块点心，边吃边说：“去尝尝他们的咖啡吧，味道很好。”空气中飘浮着咖啡的浓香，周围像是有奇妙的花儿在开放，呼吸都是甜的，是那种让人愉快而欢喜的味道，让你觉得一切都是甜蜜而美好的。

外面一阵响声，纽约证交所的总裁进来了，他跟代表团的人一一握手，致辞欢迎远方的客人。他很谦虚地说，能同中国合作是纽约证交所的荣誉，希望推动双方长远的合作，这种互利互惠的合作必将带来积极而深远的影响，我相信我们都会有更好的明天。客气话一说完他就走了，人事经理希拉开始给众人上课。她告诉大家，只有会员才有资格在这里进行股票交易，会员的入会费是两百万美元，一个会员就相当于拥有一把交椅(SEAT), 但在1800年, 这把交椅费只要二十五美元。何霜翻译完后，听见董先生同吴先生耳语说：“两百万美元也不算多啊。”

下面讨论的话题当然是与时俱进的——世界范围内的经济萧条和公司裁员。人事经理希拉继续说，我们不裁员，我们爱护员工，因为员工是证交所最大的财富。何霜还没翻译完，就听见龙先生在一旁低声道：“他们是全世界资本流通的中心，肥得头发丝冒油，当然不会炒人啦。”龙先生显然是懂英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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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董先生忽然喉咙一动，随即“轰轰”地咳起来。何霜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一口浓痰吐在了干净漂亮的地毯上。何霜顿时脸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红一阵白一阵，此时，她宁可看见董先生裸奔，也不要看见这样的场面。人事经理希拉显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客人，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好。龙先生虽然铁青着脸，却从容不迫，快速拿了几张桌上的纸巾，低下身子，不慌不忙地把痰迹擦掉，然后用英语对希拉说：“非常抱歉，这位先生有急性气管炎，有时候控制不住，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一刻，何霜觉得龙先生一定是能干大事的人。

还没到九点钟。九点钟开盘才可以看到敲钟时激动沸腾的情景。何霜和希拉闲聊着，调侃着现在航空公司为了多挣一美元，什么样的招都想出来了，三明治和矿泉水要掏钱买，连靠走道、靠窗的位置都要多加钱，是不是太吸血了？希拉笑道，没办法，航空公司也要活命，想出这些办法也是避免更多的人步入失业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