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次按捺不住问:“你小子那么多钱都用在哪了?钱都是怎么挣的?”
费仁神秘地看着我,诡异地笑了半晌,还是那句老话:“赚钱得有贵人相助!”
他没多说,我也没问。我们俩就是这样,调钱的时候最多就是说要多少钱,时间多久,利率多少,其他废话没有。
不过,通过一件小事就能知道费仁有钱。
我自小胃肠不好,慢性腹泻,再就是冷胃,每天早上起来都干呕不止。大医院去看了,土中医也看了,药吃了不少,民间偏方也用过,就是不见起色。有次和费仁喝酒,他说他以前也这样,现在控制得很好。
能把肠胃给治好是我多年梦寐以求的事情,忙向他请教。他说,买几斤冬虫,炖瘦肉汤,每天早上起来喝一碗,很有疗效。
冬虫夏草当时算是很贵的补药了,普通的小老百姓别说吃,甚至见都没见过。天天喝冬虫瘦肉汤,我估计没多少人喝得起,就是喝得起我也喝不下,那跟喝人民币没什么区别。
费仁圈子里的人我了解得不多,只知道镇上的一个道上老大,再有就是偶尔遇见些朋友来找他喝茶,看模样不像善类。我做的都是正当生意,所以道上的人我一般不与之打交道。费仁做高利贷,跟这帮人来来往往很正常,也确实需要。那些人对费仁的态度,看上去也挺尊敬的,管费仁叫“费董”。
总的来说,费仁的生意做起来了,让很多人对他刮目相看。唯一做得不够好的,是他母亲仍然在镇上修剪花草。因为这个,费仁夫妻俩在镇上的评价很差,常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婆媳关系不好,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最棘手的事情。韬博曾私下说,怎么说母亲都是生咱养咱的,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照顾,人格怕是有些问题。我让韬博别乱说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能费仁母亲过惯了以前的日子,不肯去跟他们一块享福也说不定。其实这理由很牵强,天底下哪会有人放着福而不去享。
费仁基本不用操心店里的生意,都丢给他太太打理,连儿子也专门请太太娘家的亲戚过来带。
按理说费仁生意做到这种程度,应该有很好的社会关系底子才对。虽然不能跟赖三毛、庭有才那些房地产开发商比,但就近跟韬博比,他的社会关系似乎远不如韬博。
韬博跟我说,有一次他跟地税局局长喝酒,席间局长接了个电话。有个关系人想请局长吃饭,局长推说在应酬没空,对方说椹桦商行的老板想找局长办点事情。挂断电话,局长骂娘地笑说,椹桦商行的老板脑筋真他妈的有问题,一个月两万多块的税收,孙子似的每个月照交,我还真不信他生意那么好做。
生意做到那份上,连地税局局长都不认识,找关系人搭桥还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很多时候我都很疑惑费仁每天在忙什么,都认识了哪些人,就算做高利贷,也讲究个黑白两道。做生意不重视社会关系,显然有悖常理。
不管费仁的社会关系、背景到底怎样,这丝毫不影响他的事业。他每天仍是开着车四处闲逛,生活很悠闲自在,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跟费仁、朱亘咏有资金上往来后,我基本不再接手业务了。一来费仁和朱亘咏本身需要的资金就挺大的,我要确保手里有充足的资金储备,保证流动性,否则遇到意外情况,资金链很容易就断裂了。二来丁大成待我不薄,我得专心点工作,报答人家。三来那段时间我正忙着谈恋爱。
2006年夏天,我结婚了,当时太太已有身孕,半年后给我生了个女儿。初为人父的那种感觉,每个当爸爸的男人都有过体会。
太太很早以前在物质上有两个要求,一是有辆车,再是有套房。对女人来说,有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就有了爱情与家庭的私有空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当时车已经有了,城里的房子是租来的,放假就回老家镇上住。女儿出生后,我琢磨着得买个房子了,给太太一个理想的家。
周日开车带着太太到城里的几个楼盘转了转,感觉房价真的疯了。市中心位置好些的楼盘价位都在两万以上,位置稍微偏点的,也得一万五六千,就算新区也已经涨到快一万了。
刚进深化工作的时候,整天和开发商打交道,土地、房价再怎么涨,看到的也只是开发商们赚钱了,深化公司赚钱了,其他的无关痛痒。如今轮到自己要买房了,才发现房价是多么的关系重大。
拿回了几个楼盘的宣传资料,我和太太在住所比照来比照去,每个房子都很满意,就是价格太吓人了。太太看这么贵,说不然暂时别买了,租房子也挺好的。我说想要就买,反正早晚得买,房价照这个速度上涨,以后更买不起。
太太说那就买个六十来平方米的小户型,一家人够住就行。我当时对房子的要求是,要么不买,要么就买大一点的。反正银行能按揭,钱花了辛苦点可以再赚,房子买大点住起来舒服,省得将来想着再换。
房子还是买了,高层一百二十六平方米的房子,一平方米得一万五千六百元,不打折,售楼小姐说了,也有其他客户相中了这套房子。房子首付花了六十多万,银行按揭贷了一百三十万元,装修又花了十多万。总之为了这套房子,掏光积蓄不说,还向家里借了十五万,银行也多了一百三十万元的债务。我常和太太叫苦,后悔当年没有早点买房,现在好了,光荣加入房奴大军。
搬进新房后,太太很开心,整天乐不思蜀,想着哪里该布置什么,哪里该放些什么,成天忙来忙去,把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住进自己买的房子,感觉确实大不一样。看着太太一脸幸福的神情,我也觉得美滋滋的,但每个月一万多块的按揭款,还是像块石头压在我的心头。我每天想得最多的,就是赶紧赚钱,赶紧把按揭贷款给还了。
广告公司经营两三年,赚的钱又投进户外广告牌了,所以基本上见不到钱。朱亘咏每月帮我赚的,主要用在了偿还广告公司的债务利息上,费仁倒是能帮我一点小忙。
费仁的业务确实挺多,金额也大,基本上每个月都有上百万的业务,利润都很可观。每月从费仁那里赚到的利差,够还银行按揭,但我心里仍然感到不踏实。
买房后,广告公司的资产负债不算,房子也不算,我已经是净负债一百多万了,每个月一万多块的按揭款,万一费仁、朱亘咏突然不做业务了,我的还款来源就断了,到时拿什么去还。居安思危,这是必须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找业务赚钱,把按揭贷款压少一点,不然房子还不能算自己的,只能算银行的。
我又不安分起来,开始重操旧业。银行有转贷业务,不论金额大小,只要觉得可行就接。因为这个原因,我感觉现金流很贫乏,利率也越来越高,急需进一步融资增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