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后我整天忙着经营昕鹏装饰，很久没回过众海信托。那天我开车路过，特意去了丁大成的办公室，一来想找他叙叙旧，二来想多请教他宏观经济上的一些问题。

在丁大成的办公室，我遇见了熟人，物英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总庭有亮。

庭有亮还是老样子，英姿焕发，没见显老。一见面他一眼就认出我，深化担保公司的韬尘。我讪笑回答：“庭总还记得我。”

“我哪能把你忘了。”庭有亮笑眯眯地，很亲切地和我握过手，说，“贤明老弟可常惦记着你呢。”

庭有亮无缘无故提到秦贤明，估计贷款担保的事情已然知晓。我心想，少跟我猪鼻子插葱装象，你庭有亮背信在前，也休怪我韬尘弃义在后。

我佯装吃惊地说：“庭总是说秦贤明啊！哎呀，四年没见了吧，外贸不知道做得怎样了。”

“还外贸呢！”庭有亮摇摇头说，“法院上个月刚查封了他的公司，早跑了！”

“跑了！”听说秦贤明跑路了，我还真吃了一惊，忙道，“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说跑就跑？”

“欠了六百多万高利贷，银行还有一百五十万贷款没还，我给担保的！”庭有亮特意看了我一眼，言下之意，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一阵欷歔，深表惋惜地说：“秦贤明以前可是庭总的得力干将，看得出是个人才啊！跑路了，可惜，真是可惜。”

庭有亮心知跟我纠缠陈年旧事没多大意义，撇开话题关心我说：“秦贤明算什么人才，要说人才，我看你才是。听说你早不在深化干了，怎样，现在在哪高就啊？”

“哦，差点忘了！”我赶紧从提包里取出名片，双手捧上，道，“我现在做家装，庭总做房地产的，有生意记得照顾照顾！”

庭有亮五十岁的人了，有些老花眼，看名片要隔得老远，点头说：“昕鹏装饰？这公司我好像在哪见过。”

“在庭总开发的小区电梯里见过。”我呵呵笑道，“我找过物业，在电梯里做了点小广告。”

“不错不错。”庭有亮将名片放入包里，起身和丁大成握手道别。“丁总有事先忙，我公司也有点事，改天再登门拜访。”

送走庭有亮，丁大成频频摇头。我笑问：“庭有亮找你融资来了？”

丁大成换了泡茶叶，说：“何止他，已经有好几家开发商来找我了。”

我敬上烟，递上火，丁大成深吸了一口，说：“宏观调控一来，恐怕地产商们都要提前入冬了！”

“房地产调控好些年了，也没见多大效果，这房价是越调越高。调控能管用吗？”

“这次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丁大成摆摆手说，“一个是时点不同。通胀压力在增大，银根必定持续紧缩，央行多次加息，多次提高准备金率，累积效应已经很明显，银行可放的钱也不多了。再一个是力度加大了，六条新政都触及贷款，今后较长一段时间，开发商想从银行套钱，估计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丁大成给我倒了杯茶，接着说：“这两年房价涨得太快了，开发商只要有土地都纷纷上马，正是最缺钱的时候。这时调控来了，银行控制放贷，买房的人观望，这些都会给开发商融资带来致命性打击。不信你等着看好了，情况到底怎样，看土地，很快会反映出来。”

听丁大成这么一说，我对他的态度产生了很大兴趣，问道：“像这样，庭有亮那边你借还是不借？”

丁大成哈哈一笑，反问我说：“我们天生就是和钱打交道的。有钱赚，为什么不借？”

我微微一怔。丁大成笑道：“做资本，经营的就是风险。凌驾风险，在风险中获得高额回报，这才是根本。”

“不是有句话叫，雪中送炭，要好过锦上添花。我们做资本生意的，不只要利，而且还要名。这叫名利双收！”丁大成吸口烟，淡淡地说。

虽然我听不出丁大成的言外之意，但他对房地产的判断能力确实很高。房地产新政出台后，土地招标变得门庭冷落，异常冷清。报纸上一则土地出让招标新闻便可窥豹一斑。国土局十宗土地挂牌出让，八宗流拍，两宗以比早前低出近50%的价格出让。

“土地价格被腰斩！”这在当时是极为轰动的报料。调控前以高价拿地、价格被腰斩的房地产开发企业名单见诸纸上，赖三毛的名声地产，庭有才、庭有亮兄弟的物英地产都在名单之列。

想当年，赖三毛、庭氏兄弟之流，投机取巧发财致富，费仁老实巴交穷困潦倒，如今好报落在好人头上，恶果砸恶狗，天理报应。我当时有点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