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害怕冤枉了他，也很害怕这个结论。费仁如果真的是麦道夫，那么所有的一切，全都完了！

二十多年兄弟了，我觉得还是应该先礼后兵，坦诚相见。

第二天晚上，我打电话请他来城里喝酒，指定让韬博开车载他。之所以让韬博载他，就是要尽量接近他，观察他所有的举动。

他们没到之前，我上世纪大酒店订了间KTV包间，事先叫来凤姐，也就是管小姐的“妈咪”。我交代她，晚上我要招呼个老朋友，让她安排两三个小姐，得漂亮而且必须特别能喝酒。谁能把我朋友灌翻了，小费双倍给！凤姐当即拍胸膛保证：“韬总一句话，做不到我凤姐明天就滚出世纪！”

费仁和韬博九点多钟到达城里。喝酒谈事的时候，我没让凤姐安排小姐进来，说先谈点生意上的事。

我开诚布公，直接问他：“你到底是不是金字塔？”

对费仁讲“庞氏骗局”他听不懂，但“金字塔”是高利贷行业的黑话，就是一开始就拆东墙补西墙，纯粹借钱搅钱的。

费仁很负责任地说：“不是！绝对不是！”

我再问：“还按揭的事，是不是你编出来骗我的？”

费仁很绝对地说：“没骗你！我那朋友根本不是人，是他骗了我！”

其他我也不想多说了，谈了些轻松的事后，就安排小姐，一起喝酒、唱歌。

凤姐果真是行业老手，不辱使命。那天晚上，费仁被灌得当场倒在了KTV包间里。灌人家酒这种事，为了不太显眼，常常得杀敌一万，自损八千，韬博陪着他，也被灌翻。我招来两个酒店保安，把他们抬到客房里去。

为了慎重起见，我不敢贸然行事。在房间里烧了壶水，沏了杯茶，抽了两根烟，观察了十多分钟，确定他们俩的确醉得不省人事后，才开始动手。

我取走了费仁的手机，直接上了网吧，打开中国移动公司的网上营业厅。查询机主的通讯记录，都要有密码。我揣度着费仁的密码会是多少，随便输了费仁的出生年月日，页面登录进去了。

下载完最近六个月的所有通讯记录，拷贝在事先准备好的U盘里，然后删除手机内所有验证信息，再把手机放回费仁的房间里，就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通讯记录是一种不说话的信息，费仁究竟有没有在骗我，只要查证所有重要时间段的通讯记录，就能猜出他当时都在做什么。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没有骗我。

想知道事实真相，不冒点险不行。没有确切的证据，费仁不可能低头。通讯记录虽然不能充当证据，但它会让真相说话，帮助我彻底剥掉费仁故作神秘的面纱！

我极不情愿用“衣冠禽兽”这个词语，来形容我这个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一位很有责任心、诚实善良的人，十七年前还与朱亘咏在水库边上于我有救命之恩，彼此之间的感情不可谓不深、不可谓不浓。但在我学识的词语当中，找不到比“衣冠禽兽”更贴切的词语来总结那段经历。

我前后花了三天时间，来解读费仁的手机通讯记录，通过电讯业的朋友，把所有实名登记的机主姓名全部查了出来。

我把时间点主要放在五个阶段：两百万到期款回笼不了的那几天，朱亘咏小姨子来闹事的那天晚上，办按揭手续的那几天，省团校培训的那几天，还有说要去找陈永桥的那天。

在通讯记录上，我感觉不到费仁有任何在追钱的迹象。通话、发短信的就那几个人，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但联系到费仁提供的借、贷账，很多都是债主。不用想，费仁这段时间，根本没在回笼资金，相反是整天让债主们追着要钱。

不论是哪个时间点，费仁都有通讯记录。朱亘咏小姨子闹事的那天晚上，他告诉我手机调了静音睡觉了，事实上他一晚上都没睡，凌晨零点至三点多都在跟别人发短信！办按揭手续那天也是跟债主在一起，什么办理抵押登记全都是谎话！在省团校培训的那几天，有通话、短信记录的，除了费仁太太、我，还有另外两个债主，别无其他！就连他所谓的“生死之交”黑大哥陈永桥，清单里连一个姓陈的机主都没有！

从通讯记录清单上，我得出几个结论：费仁的交际圈子很小！费仁在让债主逼债！费仁把我拉入精心设计的骗局里！

靠在椅子上，我的心凉透了。费仁的问题已经相当严重了，他在等待什么？他整天编着各种各样的谎言来欺骗我，拖延浪费时间，目的是什么？是不是还有我没有想到的事情？背后是不是还另有隐情？

种种疑问在我脑子里来回纠缠，心慌乱得很。但不管费仁出现什么问题，想从根本上解决，就必须让他说实话，交出真实的账目。否则再拖下去，绝对是十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