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些炒房人的行为视为是陷阱,是因为这些人有复杂的社会背景。伟龙地产刚有拿地意向时,他们就已经提前布好了局,等待伟龙地产往里头钻。最后收紧布袋,关门打狗,打得你遍体鳞伤,血肉满地。
对于那些多拿了几平方米的拆迁户来说,可能有些不公平,而对那些一开始就按补偿方案签下协议的拆迁户,就更不公平了。但是这样的社会,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没有办法实现真正的公平。
炒房团有复杂的人脉背景,有畅通的信息渠道,更重要的一点,他们追求的目标不是改善住房条件,而是高额利润!当拆迁演变成一种商业陷阱和阴谋之时,房价的飞涨也就不可避免了。
伟龙地产为拆迁付出的代价是,原先预算二千二百元的售楼均价,被推高到二千四百五十元。如果不提高售楼均价,公司将面临亏损。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伟龙地产遇到的情况,其他的开发企业也同样遇到了。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早先我对棚户区政策的判断基本是正确的。棚户区政策,对开发企业而言也是陷阱,是政府绑架资本的美丽陷阱。
去年开始的棚户区改造工程,如火如荼的繁荣背后,是建筑行业的一地鸡毛。
为棚户区改造的开发商,都是和伟龙地产规模差不多的小型开发企业,没有真正很强的资金实力。开发商从政府手中拿下改造项目,接着就是对外招标,蜂拥而来的,全是些挂牌的小建筑商。小建筑商们拿到工程,自然得按惯例先垫资盖房。可这些建筑商哪有太多的资金垫入,基本是靠拖欠工人工资,拖欠建材商材料款垫付的。
严子龙去年也给不少工地供了货,七十多万的货款全都被卡住,更要命的是,其中一个结欠二十多万的建筑商竟然丢下工地跑路了。
为了追回被拖欠的货款,严子龙是吃不香睡不稳,除了忙伟龙地产的事,就是找建筑商催讨货款。只要能拿到钱,该用不该用的手段全都用上。
对政府而言,开发商是弱势群体,政府没钱给,开发商也不敢轻易得罪。对开发商而言,建筑商又是弱势群体,开发商严格按施工合同说话,不必说拖欠工程款,随便找些工程毛病、工期延误的理由,就能扣下建筑商起码10%以上的工程预留款。
其实,这些小建筑商也是在行业夹缝中寻求生存的。每做一个工地,都是靠一块砖、一片瓦赚取可怜的利差,开发商东扣一块,西砍一坨,最后建筑商们真正能拿回的利润少得可怜。
有些建筑商狗急跳墙,明知道手里的工地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就靠欺骗、引诱一些不明内幕的小建筑商加入,或转让,或合作,有意直接或间接地转嫁亏损风险。能成功脱身的建筑商,拿着钱就走,有些实在撑不下去的建筑商,能拿到点钱,直接丢下工地跑路了。
一个工地,三天两头换包工头的现象开始出现。建筑商今天来了一拨,明天又走了一拨,蔚为壮观。工程频繁换人,说能保证质量那纯粹是糊弄人的。据说后来还传出楼体坍塌的内幕,因为消息封锁很严,至今我都不敢确定这个消息到底是否属实。想要验证是否是豆腐渣工程,代价总是很惨痛。
纵观整个房地产环境,政府拖欠开发商,开发商拖欠建筑商,建筑商又拖欠工人和建材商。拿不到工资的建筑工人,开始出现罢工现象,也有些觉悟高的,跑到市政府大楼静坐示威。所谓棚户区政策的优惠内幕,正逐渐显山露水。
大面积的改造工程纷纷上马,直接引起水泥、砖块等一些基础建筑材料疯狂涨价。再加上恶性拖欠,建筑费用很快便应声大涨,每平方米从原来的九百八十元一下子涨到一千零三十元。
建筑费用的上涨,对伟龙地产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每平方米建筑面积要多支付五十元的成本,这就意味着利润又被削去一块,售楼压力继续增加。
尝到恶果的严子龙,对我之前的风险判断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家也都庆幸没有贪图那点优惠政策。所以伟龙地产虽掉进了拆迁陷阱,但幸运地避开了政策陷阱,这种大小损失自然可以清楚分辨出来。
房地产暴利并非如人们想象的那么轻易可以获取,想要拿到暴利,就必须拿出真本事,起码得有驾驭风险的能力,能幸运地躲开明里暗里的陷阱。没有这种能力,房地产最好碰都不要去碰!因为做房地产只需倒下一次,就有可能永无翻身之日!
我第一次感受到房地产行业潜在的巨大风险,那种感觉比费仁骗走我两千多万元还要可怕。
严子龙走后,办公室无人,我轻轻地按住李冰冰的手。
我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手心在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