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李总……”韦康刚刚收起电话，乍一见到李万生，神色之间造作出一些意外，然后很快又十分大方地伸出手来。

“唔。”李万生刚刚才定下神来，跨出电梯，突然见到韦康，倒真的是有些意外，跟着下意识地伸出手来，跟他轻握了一下。

秘书小陈紧随其后，刚刚在电梯里，他已经通知李万生的司机赶紧来接他们。

此时，李万生并没有应酬韦康的心情，一松手，便向大厅外走去。

韦康紧随两步，笑着自我介绍：“李总，您好。我是韦康，九洲制造有限公司的执行总监。这是我的名片。”

他把早已准备好的名片递了过去。

“我知道你，会牌上有介绍： 清华大学的校友嘛！”李万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随手接下，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交给身后的秘书。

小陈顺手接过，放入公文夹。

韦康微一蹙眉，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哦？李总，您也是清华大学毕业的？”

“嗯。”

韦康愈发兴奋：“那您可真是我的前辈师长。我刚刚听过您的演讲，十分精彩，得益匪浅。”

“呵。”李万生淡然一笑，不置是否。

“特别是‘能源主导工业发展，环境革新企业未来’的观点，我尤为赞同。”吹捧的话到此即止，韦康迅速把话题切入了正题，“之前，我就曾经做过一份跟贵企业的华东项目合作预案，其中亦提到相关的内容。”

“唔？是吗？”李万生心有所动，但是脸上不动神色，故作不知。

“是的。我认为贵企业的华东项目有一个十分伟大而有希望的前景，那就是走低碳环保的路线，倡导以‘创能、蓄能、节能’为核心的新能源解决系统方案，并以此引发一场No.1的绿色工业新革命。”

“哦？创能、蓄能、节能？”李万生轻声低语，重复了一遍。韦康概括得十分简洁，但是字字直达他的心坎。

“对，创造高效率可再生的能源、储存干净并且无污染的能源、无浪费地使用清洁的能源。”

“嗯，很好。”李万生字字推敲，仔细地琢磨了一番，认同地点点头道，“这个想法不错。”

韦康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为此，我还做了一份十分详尽的华东项目合作计划书……”

顿了顿，按照预定计划，他本来打算把这份计划书拿出来，但是一想到刚才递名片给李万生的情形，一时又打住了。

——现在这个状态，恐怕还不太适合把这份计划书拿出来。

李万生也没有追问。他对韦康这个人挺感兴趣，但是，常文莱说九洲制造这家公司不行，那就真的是不行，应该是没有什么合作的可能，因此，更别提什么合作计划书了。

两个人一边聊着，都未停下脚步，不觉已走出了大厅。

一辆黑色的奔驰休旅车慢慢地靠过来，秘书小陈低声说道：“李总，车子已经到了。”

“嗯。”李万生点点头，停下了脚步。

他转过身，目光认真地在韦康身上停留了三秒，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韦康的肩膀，本来想说“年轻人，来我的企业吧”但是，到了最后，他只是说了声：“再见。”

韦康亦是面带微笑，磊落自然地说了声：“再见。”

李万生的车，很快就奔驰而去。韦康目送很远，方才掏出手机，拨通电话，下达指令——“收工，扫尾。”

南方实业的会议室，气氛压抑沉闷，就像是雷雨将至，一触即发。

李万生面色沉峻，端坐在众人的面前，一声不吭，瞧脸色，仿佛正在酝酿着积郁在心里的不满，只等有人去点燃一根导火索，就会爆发。

大家都知道这次的会议是针对环境技术交流会上的失控事件。爱琳娜难却其责，只有率先打破会议室的静寂。

“李总，对不起。我们没有预先做好准确的估计，及很好的现场控制，从而导致媒体访问的失控，给您及企业带来不小的困扰。这是我们工作的失职，是我的无能……”

李万生的神色并没有因为爱琳娜的自我检查而稍有缓和。

李峰落井下石，在一旁接过话头，奚落嘲笑道：“你们的工作就是失职，就是无能。照理说，媒体访问只是公共关系部门的例行常规任务，而你们竟然连这种场面都控制不好，使得李总被人咄咄逼问，连连退步。”

他只图嘴上说得痛快，报了上次的一箭之仇，却不知自己已在无心之中，点燃了李万生愤怒的那根导火索。

李万生的脸色更加阴沉。常文莱一看势头不对，暗地里冲李峰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李峰不觉，冲着爱琳娜得理不饶人：“上次怎么说的？把个会议吹得天花乱坠，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就让公司往里砸了不少的钱，结果呢？”

“——所以，我觉得，这一次事件，爱琳娜应该负上全责……”说完，李峰终于把目光转向了李万生，却发现他已经怒眉紧锁，两点寒光直落在自己的脸上，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哼！”

李万生重重地哼了一声。李峰立刻闭紧了嘴巴，会议室里再度鸦雀无声。

隔了半晌，李万生还是没有给出下文。

常文莱轻咳一声，试图再度打破沉闷。他对爱琳娜说：“既然危机已经产生，自我检查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首先要做的就是怎样妥善地处理好这个危机。”

爱琳娜受他启发，顿时领悟，赶紧圆场：“对于这次的失控事件，我已经在第一时间里作了妥善处理。我可以向公司保证，所有负面的消息和新闻，都不会出现在任何官方的、主流的、正式的媒体报道上。”

李万生的神色稍缓。

“而且，我已经暗中调查了那几个安排之外、贸然提问的记者。这是几家非主流正式的媒体，完全跟这次大会的行业及领域无关。”

“哦？”

大家一齐关注起来。

常文莱接口问道：“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爱琳娜顿了顿，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怀疑，这些记者是有人蓄意安排进来的。”

“蓄意安排？他们的居心何在？”

“谁会这样做？”

“有没有证据？这不会是你们公共关系部对于失职的推托借口吧？”

……

一时之间，会议室一片哗然，大家议论纷纷，各持观点。

李万生认真听取着各人的说法，沉思片刻，轻轻把举起右手摇了摇，所有人顿时又闭紧了嘴巴。

“有没有跟进调查？”他问。

“有。”爱琳娜点点头，又有些气馁地摇摇头，“不过，没有任何进一步的线索。”

“——那几个记者都是收到大会邀请卡才出席会议的。而他们的提问，都是因为在现场时收到了相关问题的小字条。至于是谁寄的邀请卡，及谁递的小字条，大家众口一词，都说不清楚。”

“确切？”李万生追问。

“确切！”爱琳娜十分肯定。

会议结束，大家三五成群地散去，很快就只剩下常文莱还留在李万生的身边。

“你看，会是谁做的？”李万生抬头，直截了当地问常文莱。

常文莱并没有立即应声，沉思片刻，方才缓缓回答：“从那些记者所提的问题来看，虚虚实实，似诳，非诳。这是典型的‘无中生有’之计，意在抹黑、诋毁您及公司的形象。”

“无中生有？”

“嗯。我想，应该是出自于跟您有过节之人或是公司的竞争对手的授意吧！”

“有过节之人、公司的竞争对手？”李万生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那你觉得会是谁？或是哪家公司？”

“这个……”常文莱一时无语。

李万生在商界的口碑一向都非常不错，至少在台面上，极少会有过节之人；而且有资格成为南方实业的竞争对手，亦会拥有相当的实力。

“我看……”李万生摇了摇头，缓声辩驳，“这并不是什么无中生有，而更像是浑水摸鱼，或是趁火打劫。”

“浑水摸鱼？趁火打劫？”常文莱不禁有些讶异，难免又有疑问，“那会是谁？摸什么鱼？打什么劫？又能够从中取得什么好处呢？”

李万生眉目紧蹙，亦是一头雾水。

他靠在椅背上，伸出右手缓慢地轻抚着额头，思忖了半天。他在心中设立了很多假想的敌人或是情节，但是，又被自己一一推翻，到最后还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停了半晌。

“总之，这不是偶然事件，我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不管是谁在背后捣鬼，抑或是有什么目的，这总是一种隐患。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他还会有更进一步的动作。我们一定要小心防范！我怕来者不善，他对我们的危害，不止是华东项目，甚至可能对整个南方实业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嗯。”常文莱心中一凛，若有所思。

“文莱，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尽快查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

“明白，李总。”

“还有，那个韦康……”跳过这个问题，李万生的神色有些缓和过来，“我看，这个年轻人不错，他对华东项目的感觉非常敏锐，是个人才。”

“对于韦康，人力资源部的同事已经初步调查过了。”常文莱闻言，立即介绍起来，“他是九洲制造通过猎头公司正规聘用的。今年31岁，来自大山，出身农家；清华大学商业管理系毕业；毕业入职后，从一名小职员做起，经过一番挫折打磨之后，事业、人生都渐入正轨……九洲之前，曾在大大小小多家公司担任过职业经理人的职位，职业经验非常丰富，其学历、背景，及其来历都没有任何缺陷。”

“嗯。”李万生满意地点点头，“果真是个人才。”

“——文莱，让人力资源部把他挖过来。”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