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望溪微微颔首,微笑时两个酒窝陷了进去,因为白尔玉没有,所以白尔玉老想拿食指去戳戳。
“小妹妹,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白尔玉悻悻地把不安分的手背到身后。
“说吧,说吧。”
他浅浅一笑:“不知道小妹妹识不识路,能不能带我的朋友去曳城呢?”
白尔玉把目光转向他身边毫发无伤的同伴,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东西来,看了半天,又回过头来看司望溪。
“曳城不远啊,只需两天的路程。我为什么要带他去?他自己不是有腿吗?”再说,她的计划里又没有去曳城,懒得多跑一趟。
“可是他不认识路。”
他轻声强调了一下重点,说完后就着手背咳嗽了两声。
白尔玉看着他死死扣着他朋友的手腕,指骨因用力而显得苍白,难得地,心中萌发了一点点善意。
白尔玉站了起来,拍拍屁股,又道:“虽然没有要带他去的理由,但好像也没有不带他去的理由呢。所以,好吧,我答应你就是。”
还以为需要商谈很久的司望溪因她的这句话而倍感意外,他朝着她声音的方向,说道:“那就要多谢你了,只是你的大恩大德今生无以为报,只能,来世衔草结环。”
“草?”
大概意思她还是懂的,不过草跟报恩有什么关系?况且不就是帮忙送个人而已,不至于扯到大恩大德那地步吧?
她皱着眉,挥了挥手:“我不喜欢吃草,我又不是牛!那我现在就带他走吧。可是你要跟我们一起吗?虽然我觉得你熬不过今晚。”
司望溪抬起头来,面对着白尔玉又扬起的烂漫笑容,说:“我就在这里就好,没事。”
他的那位一直唯唯诺诺神色不定的同伴终于失去了控制,扑上前来跪在他面前大哭:“少爷,我不能走。”
白尔玉看到他的嘴角钩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却仍旧轻拍着同伴的背,施以宽慰。
“你把东西带给他们,然后告诉他们,我死了便是。”
那样淡淡的语气有着与生俱来不可否决的力量,连白尔玉的心也莫名地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击了一下。
他的同伴终于松开了他,即便哭得那般难看,即便那么依依不舍。
“那就拜托你了。”这一句是对白尔玉说的。
白尔玉点点头,又将自己身上的水与食物分了一半放在他的面前,然后装作随口说说的样子:“如果我回来,你还没死,我就救你。”
她怕他不信,再次重复道:“我是神仙!”
“好啊!”好似并不意外白尔玉会这么做,他安静地靠着树干,将食物聚拢到身边,向她保证说,“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白尔玉的耳朵竖了起来,朝天空翻了一个白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傻笑了一下,发了一阵呆,她才转身拉过猪兔子,叫他的同伴“上马”。
那同伴仰着头一脸不屑地道:“你以为我是乡下的,没骑过马没见过驴子?”
“谁跟你说是驴子的?”
白尔玉的火一下就冒起来了,居然敢把陆叔叔送她的红棕烈马叫成驴?!
她狠狠地朝那同伴的后脑勺儿挥了一巴掌,随即转了个身走到猪兔子身边,凑到它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你可看清楚了,什么是驴子什么是马!”
她拉过猪兔子的脸面向他们。
司望溪自然是看不到了,但是听着那响亮的响鼻声,心中很诧异,而同伴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跑到猪兔子面前对着它的脸左瞅右瞅上瞅下瞅,越瞅越傻眼。
难道自己先前真的是看错了?不是吧?不是吧?
他求助似的望向他们家少爷,后来才想起他们家少爷眼睛看不见。
(猪兔子看着那张不明所以的青稚脸庞傲娇地喷了一口热气,吊长眼睛仰天嘶鸣,它问小玉:“你确定要我载这个白痴吗?”)
“这下可看清楚了,到底是我分不清楚还是你分不清楚?”白尔玉盛气凌人地叉着腰数落他。
“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还不上马?”
“是,是。”
他们上马以后,猪兔子绕着少年倚靠的树走了一圈,便朝着曳城的方向撒腿狂奔而去,很快人跟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厚重尘土中命悬一线的少年。
司望溪把自己的身子朝上提了提,随手挥掉刚才放在腿上的水袋、食物。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墨绿色的剑穗来,反复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