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要被严重警告，你说怎么办？你要对我负责，哼！”豆科学一甩书包撞开石号号，同时从兰老师怀里抱走了小狗。他总是能同时做三件事，这是他的天赋。

第二天早自习，走廊上一阵骚动。

所有女生都去瞧热闹，包括陆书理，她照样摆弄相机，这恐怕是她身上最复杂的玩意儿。

豆科学正在喝水，嘴里的水直接喷到前座同学的后脑勺上：只见石号号穿着全棉面料的贴身长裙！脸上贴着创可贴，神色凛然得像是被狗仔队当街抓拍的摇滚明星——竟然真穿裙子来上学，而且是最时髦的秋季新款！

“输了就输了，所以穿裙子给你看！”

“好呀，还来挑战？”豆科学咧嘴大笑。

“豆科学不会恨别人。即使被抢劫，他也不会恨强盗，他只责怪自己带钱太少……如果他有一天醒来，我们全变成可怜的僵尸，他也不会伤害我们。”石号号说。你可以在一段56秒的网上视频看到他们在食堂的午餐。

“我觉得僵尸也很有趣，就像不用上发条的玩具。”豆科学比画着勺子，饭粒飞向同学，引起一阵“咦——啧！”的叫声。

“他就是这样。”石号号说。

视频结束了。

“他们叫我‘小鹿’。”在另一段更清晰的视频里，陆书理用手指在头上做出鹿角形状。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来不及吹干，另一个后脊光滑的女孩背对她在玩电脑，从家具陈设看，这更像一间炎夏中的大学女生宿舍，“一个年级13个班级，每个班56到63个学生。坐在后排的男同学，我一辈子都没一个机会同他们说上一句话。如果班主任不安排我和豆科学值日，我也不会和他们打交道……”她抠自己的肘部，好像从里边抠出沉思，“上高中后，我想和外界……有更多交流，如果第一天不向老师告密‘他们在打架’，我也不必对他们负责了。”她笑起来，“如果事先劝阻他们，会怎么样呢？从一开始到最后，能劝阻的话……后来报纸称呼我为‘他们的朋友’。”她点点头，表情十分呛人，“我很高兴能成为‘他们的朋友’。”

接着语句仓促，“我是说，从结果倒推，他们绝对是反常的，正常人谁会去捡一只没有眼睛的小狗？或者交昂贵的赞助费来读一个没有柔道馆的小城高中就为了陪外公？所有人都说‘那只是两个很普通的中学生’，可他们从来不普通。”她严酷地盯着镜头，“是我们不屑于认清他们：一开始说他们可爱，最后索性说他们疯狂。我们多么懒惰！即使同样的悲剧发生，我们还会重复一样的台词……”

视频画面上下抖动。

小鹿嘴巴开合，只听得到唱片跳针的噪音。

新大楼从结顶向下剥离一层层建材缩进深挖的地基。

黑夜。

白昼。

冬。

秋。

夏。

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