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 求学岁月:贯通中西学问(3)

傅斯年传 作者:马亮宽


(二)书香世家

傅淦字笠泉,生于道光二十五(1845)年,少负才名,博通经史,工诗书画,尤以书法知名,且文武双全,又精通医道。同治十二(1873)年拔贡,但他自甘淡泊,不乐仕进,取得贡生资格后,便绝意仕途,终生不参加科试。平生性情友善,重孝悌,且好交游,乐善好施,赴义唯恐后人。傅淦兄弟七人,他排行老三,析籍分家时,他将祖上的楼房全部让给了兄弟,自己只要了一座马厩。由此可看出他的作风和气度。傅淦娶山东淮县陈阡之女陈梅为妻。陈阡官至江西巡抚,陪送女儿的嫁妆颇丰,但傅淦书生本色,轻财重义,不善理家,又无固定收入,分家以后,坐吃山空。婚后不久,长子旭安出世,接着次子、三子相继出世,人增物耗,家财日减,日趋没落。为生活所迫,他不得不违心地出外谋职以养家。正好,此时李鸿章任直隶总督和北洋通商事务大臣,来信让傅淦去天津,打算为这位世弟安排一个职务。傅淦接信后考虑再三,决意去天津一次。他到天津去督署见李鸿章时,适值李鸿章有紧急公务,只安排他住安徽会馆,准备处理完公务,第二天同他面晤。傅淦甚不高兴,以为慢待自己,次日一早便不辞而别。李鸿章第二天去安徽会馆寻他不见,才知已回山东,气得顿足叹气[1]。

傅淦自此不再外游,或教塾馆挣钱养家糊口,或靠卖字画换些润笔贴补家计。无奈杯水车薪,加上不善谋计,随意使用,不够便典卖夫人嫁妆,夫人嫁妆虽丰,但不到几年也几乎典卖一空,从此更是入不敷出,家境进一步衰落。

傅斯年出生时,虽其相府宅第还巍峨壮观,其院落尚相当齐整,标志门第显赫的“相府”与“状元及第”两块金字匾额依然高悬,二重门上的御笔“圣朝元老”横书金匾、门框上浮雕精刻的金字对联“传胪姓名无双士,开代文章第一家”依然引人注目,但这些装饰已无法遮掩日趋衰败的景象,只不过如《红楼梦》所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已。尽管如此,傅斯年的出生依然给这个日益破落的世家带来了喜悦。

傅旭安得此贵子,喜不待言,傅淦52岁得此长孙,更是分外高兴。据记载,傅淦自傅斯年出生,就不再远出,以含饴弄孙为乐。在傅斯年3、4岁时,就开始教其识字,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蒙童读物。傅斯年同乡、同学聂湘溪曾介绍傅斯年祖孙二人生活情况说:“孟真4岁即和其祖父同床共寝,每到破晓,尚未起床,便口授以历史故事,从盘古开天辟地,系统地讲到明朝,历时四年,一部二十四史就口授完毕,在他的幼小心灵里就埋下了研究历史的兴趣,其后能成为历史学家,委以历史研究所所长的职务而有成就,是与其家学渊源分不开的。”[1]

傅淦自己痛恨清末政治黑暗,不愿入仕,颇有疾恶如仇的正义感,有一个故事很能说明他的政治态度。他有一次出外游历,行至山西介休,有两个宦官充军西北,道经此地,其中一个忽染重病,求傅淦诊治,他拒绝说:“生平不为无鸟之人看病!”另一宦官长跪哀求,他不得已答应。病愈后,宦官赠他银两,他把银子从门中掷出,并且说:“生平不要无鸟者之钱。”[2]之所以如此,他以为历代弊政,许多是因宦官干政而致,而明清两代后期尤甚,因此痛恨宦官。由此事看出,痛恨宦官干政是傅淦淡泊功名的原因之一,不满清王朝后期政治腐败社会黑暗,不愿为之效力,恐怕是更深层的原因。他对傅斯年讲述的二十四史历史故事,也必然带有自己的感情,对历史人物进行别择与褒贬,在傅斯年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影响。

傅淦自甘淡泊,但对傅斯年的教育毫不放松。傅斯年不满五岁,傅淦便迫不及待地送他入了私塾,并且选了最好的塾馆。傅斯年的启蒙先生孙达宸,也是一名拔贡,学问好,有文才,教书认真且教学有方,他一生教出的学生获取秀才以上功名者多达40余人。其塾馆设在聊城古楼北街路东,距傅斯年家约四五百米,步行上学比较方便。在孙氏塾馆就读一段时间后,与傅家有世谊的朱家出资请另一位塾师马殿仁到家开馆授徒,因朱家离傅家更近,加上世交,于是傅斯年与朱家子弟朱笠升等人一起,转入朱家塾馆就读。傅斯年放学回家后,其祖父则在家课读,督导他读书习字,不准其有丝毫懈怠。

[1]傅乐成:《时代的追忆论文集》,(台)时报文化出版事业有限公司1984年版,第1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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