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平时工作忙,日常生活上对我们过问很少,但对我们的成长很挂心。常对我们唠叨说:要学会为人民服务的本领,向劳动人民学习;要养成劳动习惯,工农兵最伟大;长大了要立志做一个有理想、守纪律的普通劳动者。
在我们家,孩子们要服从秘书管理(因为秘书就代表“组织”),如果想要带同学到家里玩都必须得到秘书批准才行。
我上初中时,家里就给买共产主义教育的书,让我学习。母亲常找我和二林谈话,很少表扬,总是指出什么地方做得不好,什么事情应当怎么做。父亲偶然有空,就像作报告一样,先国内后国际,一讲一两个小时,讲到夜里10点,我有时有些听不懂,直打呵欠。父亲看着我说:小林,又张嘴了。又继续讲,我也只好继续听,久而久之,思想在不知不觉中受到父亲很多政治熏陶。
父母很重视让我们到基层了解实际,锻炼自己。1961年寒假,父亲让我去天津到工厂劳动半个月,跟着工人师傅学钳工,小雪上高中假期让去参加“四清”,使我们在上学时就开始接触社会。
父亲也鼓励我们从多方面增长知识。1958年,各地剧团纷纷到北京调演,父亲叫我和二林两个大孩子去看戏,说从戏里可以学中国文化、中国历史,我们第一次接触戏,有现代,有古典,听不懂,不感兴趣,捏着鼻子去。那时心里总是觉得好奇,爸爸怎么元曲、诗词、字画、工艺品、杂剧、京剧都那么有兴趣,无所不知,说什么都带“典”,大到名山大川,小到风俗俚语,有工夫就和我们唠叨。现在想起来他是在用心培养我们对祖国文化的热爱。
父亲做过地下党,经过长期白色恐怖的磨砺,做事非常严谨,严格遵守党的纪律,从小我们就知道不该问的和不能问的,从不打听什么内部消息。父亲母亲在屋里谈论工作,我们孩子们进来,他们立即不谈了;家里的一间会议室,只要一来客人,我们必须出去;父亲放文件的书房从来是孩子们的禁地。1966年“文革”初期,父亲被任命为北京市委第一书记,我在北京农业大学读书,学校领导希望能利用这个有利条件,及时了解中央意图,跟上多变的形势,硬让我担任“校文革”副主任,我不愿意,“校文革”开会,一次也没参加,回家我从不向父亲打听运动情况。父亲也不听我们孩子的汇报。父亲的原则是:一切通过正常的组织渠道,工作和家庭、公和私要分开。
大弟弟小雪高中时当团支部书记、学校团委委员,“进步”比较快,一时有了点儿小得意。有一天晚饭后散步,父亲严肃地对他说:有一句古话,叫做少年得志是人生的一大不幸,人总是会要跌跤的,小时跌跤比老时跌跤好。他告诫我们不要骄傲,不要有优越感。对于交友,父亲常说:朋友若要好,莫要银钱搅。这句话给了我们很大的影响,不交酒肉朋友。后来小雪当兵在陕西空军,搞地勤,与来自农村的干部、战士们相处得感情很深,没有一点干部子弟的所谓架子,多次评为五好战士,受嘉奖,还入了党。
二林1968年从北京大学历史系毕业,当时我们子女都已离开北京,父母身边没有子女了。父母并没有要求二林留下,二林也没有想过留在北京,她第一志愿报新疆,还报了黑龙江。学校工宣队的队长找她谈,说考虑到父母亲的实际情况,要把她分配在北京。就在宣布分配的当晚,有个同学找她,是福建人,有关节炎,分到了黑龙江,想对换一下。她立刻答应了,从此东北一去14年,在农村、在基层做普通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