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骂，秦思思，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然后我指着沈嘉禾的脸，气沉丹田，用尽全身的力气吐了他一脸吐沫。我说，你滚，你给我马不停蹄地滚啊滚！

 然后我扔下手机，像个孟姜女似的一路痛哭着跑进卫生间。假如你后来有幸看过米乐星KTV当晚的监控路线，一定会发现我的背影相当凄婉。沈嘉禾的样子像个魔咒般在我眼前挥之不去。我不停地呕吐，希望能吐掉我对他全部的记忆。

我听得到他走到卫生间门口的脚步声，但他没有敲门，我也没有开门。我哭累的时候听到了他离去的声音，他说，怡帆，我爱你，再见。

我推开门，看见他放在门口的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面对他离去后，留下的漫无边际的寂寞和寒冷。

礼盒里是一瓶名叫Ivoire的香水，它的中文名字，叫做象牙。

02

宋紫琳和沈允儿看见我的时候，我正蹲在卫生间的门口，头靠着冰冷的大理石石壁哀怨地望着手中的香水，大颗大颗的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真是悲伤无限。紫琳把我拉起来，说怡帆你别哭了，搞这么矫情干吗，职位没了就没了，男人没了也就没了。你男朋友多得记不住，他沈嘉禾也不过是长江里头一泡尿，对你而言，有他不多，没他不少。咱们输人不输阵，你怎么能哭给秦思思看呢？

允儿连忙掏出纸巾给我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我还以为你掉进抽水马桶被冲走了呢。不就是失个恋吗，我上周都失恋了三次，你看我还不是泰然处之。

我摸摸她的头，说，姐是良家妇女，跟你这种水性小杨花如何能比！

我说完这句话，抬头看了看走廊闪烁的灯光。有冷冷的风从未知的远处呼啸而来，带着夜晚独有的孤独和寂寞，轻轻地吹在我脸上。我狠狠地眨了眨眼，希望自己能挤掉最后一滴泪，然后我拉着紫琳的衣袖擦脸，把口红全部擦在了上面。她气得大呼小叫，一边用纸往下擦一边说，苏怡帆你这败家子，这是我最贵的衬衣，韩冬送我的分手礼物啊，让你给糟蹋了，心疼死我了。

我无力跟她贫，回到包间里继续唱歌。我记得以前沈嘉禾总说我唱歌好听，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他说这话时表情严肃，一脸认真，但他色迷迷的眼神出卖了他，所以他之后欺身过来的时候我总会巧妙地躲开。我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一脸灿烂地笑着对他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沈嘉禾，说一句奉承话就想占我便宜，你买卖做得真划算。

他抱着双肩，一脸无奈，苦笑着说，那怎么才能占到你便宜呢？

我笑而不语，转身离开他的办公室。我尽量走得很慢，很优雅，很挑逗，很妩媚。我知道，我爱他，但是我不能表现出来，但是我希望他能一直仰望着我。虽然现实地位上，他高高在上，但在心灵上，我是女王，他是仆役。

他总是试图打乱这种不对等，但我从不给他机会。因为秦晟在很多年以前，已经教会我。女人，地位的高低全在你如何看待自己。你认为自己是公主，你就是公主；你认为自己是婢女，你就是婢女。既然如此，为何不趾高气扬地成为公主呢？

想起秦晟时我已经又喝下三瓶啤酒，神智有点模糊了，模糊得我甚至想不起他的样子。我记得那时候他长得很瘦，跟一棵挣扎在风雨中的小白杨似的，苦大仇深，不堪一击。他还懂点文学，出过本书，加上瘦高的身材，因此迷倒了不少白痴少女。我就是其中之一，常坐在他的单车后面听他讲维特根斯坦或者叔本华，虽然一句也听不懂，却依然聚精会神地倾听，认为浪漫得吐血。直到有一次出神过了头，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吻住了我。我大脑腾地一下高度充血，心跳最少跃到了110。我想怎么说这也是我的初吻啊，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没了我还不亏死，再说了我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生，所以我握了握拳头，下定了决心——坚定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就这样，我毫无定力地把自己给卖了。

我还记得秦晟有一辆摩托车，破旧得很，看上去是一辆车，怕坐上去就没了。他总喜欢特别拉风地载着我沿环城公路一圈一圈地浪费汽油，还美其名曰浪漫，给这个城市的环境污染做出了“不朽的贡献”。然而，在沈嘉禾眼里，这一切的浪漫根本就是些白痴行为，他要的是可感、可观、可触、可享受的爱情。

我伪装得过了头，走得太遥远，以致让秦思思撬了我的墙角、挖了我的龙脉、断了我的胫骨、伤了我的心肺。

我知道我已经醉了，再喝就是在透支身体了。我觉得女人最应该做的就是爱惜自己的身体，不为了任何事糟践自己。所以我果断地不继续喝了，即便是遭遇男朋友出轨，我都能做到冷静客观，充分说明了一个理科生的科班素质。我觉得自己真的是很坚强。

然后我对允儿和紫琳说，你们都回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紫琳说你拉倒吧，你看你那哀伤欲绝的样子，我能丢下你一个人吗？你还喝了这么多，万一跟野男人酒后乱性怎么办，跟我回家，拖也要拖你回去。

我靠在沙发上，醉眼蒙地说，宋紫琳，这几年你终于变庸俗了，你上大学那会，只穿白衬衣和白裙子，天天装得跟一仙女似的，惹得全学院的男生为你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做春梦时都喊你的名字。你还天天写诗，写日记，动不动就喜欢一个人呆一会，看见树叶落了就伤感得跟丢了钱包似的。你现在是怎么了？我一个人静一静是想追求一个内心的平静，你这个不懂浪漫的庸脂俗粉。

宋紫琳一脚踹到我腿上，笑着说，少扯淡，你说什么我都要守着你，既然你妈把你交给了我，我就要对你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