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并不多的人才市场，如同站在黄昏时刻的菜市场，我们久久不知如何抉择。

我说：“要不我们随便干点别的吧，比如超市里面搬货，反正干一个多月就走，能赚一分是一分。”

秦治川嘲笑道：“大学毕业生去超市搬货，有没有搞错？怎么着我们也是正规大学毕业的本科生。”

任新华笑笑，说：“呵呵，确实有些离谱。退伍军人或许更合他们的意愿。”

站在一旁的陈乔翌不说话，精神低迷，瞳孔迷失，他的心思一直停留在女友的身上。他害怕初夜留下后遗症，说不好十月之后有人抱着孩子到处找他。

我们问了一家跟我们的专业机械电子没有任何关系的家具厂。

“你们要人吗？”

他问我们：“你们是大学毕业生吧？”

我们说：“是的。”

他们说：“不要，用不起大学生，我们的职工小学文化就够了。”

他们拒绝我们的同时，向我们投来了羡慕的视线，他们羡慕我们是高级知识分子。而我们则在羡慕他们，羡慕他们有钱买米，有稳定的工作。

秦治川向他们了解行情，“家具厂的职工一个月一般拿多少钱？”

他们说：“这个完全看个人，按件拿工资，勤劳耐苦的职工一个月能拿两千多，甚至更多，就是活脏了点，累了一些。”

我问：“最懒的拿多少？”

他说：“大部分人一个月拿一千五左右吧。”

我当时差点咬舌自尽。唉，人才连民工都不如。

我们羡慕极了，跟家具厂的人磨，降格自己只求能混进家具厂干，吃点苦算得了什么。任新华用北京人的痞子气奸笑，“呵呵，大哥，其实我们小学毕业，你们要吗？”

那人看了看我们的打扮，怀疑地笑着说：“扯的吧，小学毕业的穿得这么时髦？一瞅你们就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些有文化有知识的人。你们可是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献计献策的人才哪。我们需要的是简单的劳动力，体力劳动者，脑力劳动者我们不需要呀，不需要什么专业知识，用你们实在是浪费了人才，我们哪敢呀？”

任新华说：“大哥，你说扯这些都干吗呀？我们只是要工作。我们现在有几身的牛劲儿，我们有的是力气，就是没地儿使。你要相信我们的灵活，只要学个一天两天，我们都能学会。给我们个机会吧？”

那人看我们挺真诚的，也挺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笑，说：“可是，我们是提前为来年招工的，今年暂时不需要，马上都要过年了都。”

看来真的没戏了。

走出人才市场的时候，我听见家具厂的招聘人员互笑说：“现在的大学生啥都不会。”

随后，我们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来转去，整个上午都在探讨大学生到底是什么角色。不尴不尬的地位还真让人无奈，你说文化高吧，又算不上，你说文化水平低吧，又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