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失衡的问题,从另一个很小的方面也可以看得出来。
比如,从2005年开始神木越来越严重的大堵车现象。表面上看,需求旺盛、煤价上涨引起了煤炭供需通道的梗阻。大堵车以神木的店塔镇为中心,向北到神木的大柳塔镇,向西到内蒙古,向东到陕西的府谷,向南到神木县城。店塔镇是301省道和204省道的交会处,一旦东西南北这四条路都发生了拥堵,神木煤的外运系统就彻底崩溃。每次大堵车从发生到最终疏导总要用将近一周的时间和神木县上千人次的交通警力,这令管理者不胜其扰。
另一方面,糟糕的现状中存在着大量人为作祟的因素。一些在当地背景深厚的个人和沿线公路权力机构长期把持陕煤外运和神木煤炭外运的路线。年景惨淡的时候,他们偃旗息鼓,年景一转好,他们的活动就增加了。
陕西公路部门干部宋穆士说:“神木煤炭外运的路线大致有四条:一、神木经兴县、岚县、静乐、石家庄到华东地区;二、神木、榆林经青银高速至石家庄;三、神木经东胜、包头、张家口、北京至全国各地;四、神木经包茂高速至延安、西安,通往全国各地。近年来随着内地企业的发展,用煤量逐年增加,企业为了节能降耗大多采用了品质精良的神木52气化煤,造成神木运煤车辆增多。以上第三、四条路线由于沿线是高速公路,计重收费费用高,运煤车辆经此路线没有利润,第二条路线由于山西省高速公路省际煤炭出境口收取外省煤炭高额出境费几千元不等,车辆负担不起,也被放弃。”
这样一来,图成本最低收益最大的司机们所剩的选择也就没有多少了。九成以上华东地区车辆蜂拥至神木、兴县这一条低速路线,它又必须要经由店塔镇。这对道路把控者们更为有利。他们甚至在这条路线上为外省运煤车辆指定了路线出境口,责令它们必须经此出境,否则高额罚款,这无疑为罕见的煤运大拥堵埋下致命隐患。“多收开票,少收不开票的政策,过往外地车辆多采用后者。这一路沿线超限检查站、煤炭稽查站众多,每站必进,进站必收费,”宋穆士说,“煤炭行情越好,体系越混乱。”
看到有利可图,煤矿沉陷区的居民、周边县城的失地农民、打工回乡的失业者也纷纷加入从煤炭运输线上揩油的行列。他们组成帮派,在村境增设关卡;冬天在山路上坡路段设路障,在坡顶倒水结冰,然后为那些陷入困境焦头烂额的长途司机提供200元到500元不等的有偿“推车服务”。后来,帮派之间无休止的利益纠纷引起的骚乱,和无休止的大堵车一样,成了神木历史上那个既繁荣又脆弱的时刻的见证之一。
这些困扰神木的麻烦,是神木前后落差的又一体现。当神木成了一个日渐醒目的聚宝盆时,想从神木分一杯羹的人也随之而来。堵车不过是现实领域的一个例证。而随着财富的不断涌入,这个聚集区必然会成为一个区域性的财富洼地——它造成的失衡,会严重地扰乱既有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