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杉的泪水滚滚而落。最后，国栋手握泥巴走到老蔫吉普车前，在车的前风挡玻璃上写了歪歪扭扭的几个字：我们先走了。

吉普车向回城的方向驶去，两人一路沉默无语。吉普车停在了穆杉家附近，国栋从后备厢中抬下穆杉的自行车，穆杉接过自行车要走。

“穆杉！”

穆杉始终没有说话，她只是推开国栋抓着自行车的手，走进了巷子。国栋一直站在那里，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穆杉消失的巷口，许久许久。

第二天，穆杉和同事一起骑着自行车走进医院，刚到医院楼下就看到国栋靠着自行车抽烟。穆杉把自行车停下，有些吃惊地看了一眼国栋，径直往里走。而国栋堵在穆杉前面，往她手了塞了一个饭盒。

“这是昨天老蔫他们打的野鸡。”

国栋头也不回地走了，穆杉看着手中的饭盒。她看见饭盒上粘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六个字：人是铁，饭是钢。

穆杉笑了，她打开饭盒，是红烧鸡和青椒炒土豆。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平淡而简单。国栋基本都泡在厂里加班，甚至顶替别人加班。因为长期拿工具，他的手心被磨出了水泡。工友小曹看着国栋这般拼命，有点生气。一天，主任走了，大家也陆续往外走，小曹路过还在工作的国栋身边。

“哥们，你追不到穆杉，睡不着觉，也不能让大家一起陪着你熬夜吧。假积极什么啊？”小曹见国栋沉默，更得瑟起来了，“我说错了吗？你失恋关我们什么事？”

国栋转身一拳打倒了小曹，只见小曹的鼻子霎时流出了鲜血。小曹爬起来，怒视着国栋，却不敢向前。

“不愧是莲花巷冯二，出手够狠的。”小曹捂着鼻子往出走，而国栋挥起的拳头落在了墙上。

小曹刚走，国栋就知道自己又给穆杉惹麻烦了，小曹的女友小贾就是穆杉在护士室的好朋友。这话传话的，穆杉估计又要被小贾缠着八卦半天了。然而，国栋没想到，穆杉却关心起他了。

第二天中午，工人吃饭还没有回来。国栋独自坐在车间一角，穆杉走了过来。

“我看看你的手。”

“你，你怎么来了？没事，就破了点儿皮。”

“把手拿出来。”

穆杉的声音令他无法拒绝，国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穆杉从包里拿出酒精棉、碘酒和药膏、纱布等，为国栋清洗伤口做包扎。

空阔的车间分外宁静，只有穆杉的动作发出的细微的声响。穆杉的眼睛红了，她将头微微低下，不想让国栋看到她流泪。国栋似乎听见穆杉说了句“不要再和人打架了”。

国栋看着穆杉纤细的手为他细心地包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包扎完了，穆杉起身，背对着国栋。

“以后别这样了。这些药你留着，每天换一次。”

“对不起。”国栋起身，看着穆杉的背影，却不知他的眼里已满是泪水。

空旷的车间里，国栋的身影显得更加悲凉。

9

今天穆家人要去秦家，进行定期拜访。这是自从她和秦川定亲之后，苗茵坚持的规矩。穆杉等爸妈换衣服，随手拿出秦川的一摞来信，抽出其中的一封，读了起来。

“小杉，你好。好久没有收到你的来信了，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你还好吗？还在长满常青藤的小木屋里静静为我守候吗？小杉，我很想你。等到春节的假期，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你的身边，让你成为我的妻子。小杉，你还记得——”

穆杉失去了耐心，烦躁地合上信件。然而当她的视线看到写字台上的木鸽子，眼眶却湿润了。木鸽子栩栩如生，灵动传神，穆杉又记起了国栋送她鸽子时搞怪的表情和真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