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马可·波罗行纪》,重温有关帕米尔的文字,这七百多年前马可·波罗所见到和七百多年后我所见居然大同小异。
帕米尔就是古汉语典籍中的“不周山”(曾被《山海经》中的共工“怒触”了一下)、“葱岭”。帕米尔是塔吉克语,是“世界屋脊”的意思。但在我们印象中,世界屋脊是青藏高原。其实,我们这世界有两个“屋脊”,青藏高原上的喜马拉雅山就发源于帕米尔高原。因此,马可·波罗云“登之极高,致使人视其为世界最高之地。”帕米尔是古丝绸之路上最为艰险和神秘的一段。当地民谣云:一二三雪封山,四五六雨淋头,七八九正好走,十冬腊月开头。
红其拉浦山口是丝绸之路中线、南线的必经之路,汉朝的张骞西行,唐朝的玄奘东归,都通过此山口。这也是314国道的终点,里程碑为1880km处。314国道又称中巴公里或中巴友谊路,虽然过了700年了,此处依然“不见草木人烟,仅见荒原,所以行人必须携带其所需之物。其地甚高,而且甚寒,行人不见飞鸟”。
虽然阳光灿烂,但依然很冷。我把所带的冬装全部穿上了,冲锋衣里面也添加了抓绒。几天前,这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雪,红其拉浦前哨班驻地门口还堆着一个大雪人呢。
来往中国和巴基斯坦的卡车司机,都会带足粮草,一般会带个小型煤气罐,以便随时烧水喝。
“寒冷既剧,燃火无光。所感之热不及他处,烤煮物亦不易熟。”高原缺氧、气压偏低,食物难以煮熟已经成为一个常识,但在马可·波罗之前却没有人认识并记录这一点。
在塔什库尔干的餐馆里,我见到了超大的高压锅。煮碗面条都要用高压锅。而用非高压锅蒸出的包子,总是半生不熟。
马可·波罗提到“中有一河,……其中饶有种种水禽”。这河其实是卡拉库里湖。玄奘在湖里看到了鸳鸯鸿雁,我则在看到了野鸭子。虽然荒凉,但是大山深处却山高林密,“世界最良之牧场也。瘦马牧于是,十日可肥。”在海拔4100处,我所投宿的达布达尔希望小学校长木扎哈里曼家就在大山深处放牧了3000多头牛、羊、马。此外,还有“野生绵羊。羊躯甚大,角长有六掌。牧人削此角为食盘,且有用作羊群夜宿之藩篱”。
这野生绵羊就是盘羊。因《游记》最早记录了此羊,因此又被命名“马可·波罗羊”。在塔什库尔干县城的大街上有其石雕,博物馆有其标本。我可惜没有亲眼见到真羊。实际上,活跃在帕米尔高原的马可·波罗羊数量并不少。正如马可·波罗所说,马可·波罗羊有一对又大又长的角,最大可达25公斤,最长可达近2米。神奇的是,他们可以顶着如此庞然大物从容快速地穿行于悬崖峭壁、崎岖山径间。但是,这也招来了灾祸,目前,国外一些旅游组织已经将狩猎目标盯上这群神奇的家伙。幸好,他们不需要护照和边防证,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阿富汗、巴基斯坦、塔吉克斯坦和中国穿行。
现在,帕米尔还有一种野生动物,就是金黄色的旱獭,他们经常在路边的草丛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叽咕。
马可·波罗还说,有一个叫博洛尔的地方,“居民居住高山之上,信奉偶像,风俗蛮野,仅以猎兽为生,衣兽皮,诚恶种也”。
这个“野蛮恶种”族群,并不是空穴来风,在100多年前还存在。他们欺软怕硬,经常抢劫西藏、叶尔羌商队。他们似乎把偷窃当成了一种乐趣,不仅偷窃其他部族的人,也偷窃自己部族的人,而自己遭到部族的人偷窃,就去偷窃部族其他人作为报复。很多部落对他们恨之入骨,一致以这种态度对待:见一个杀一个。
也许是被杀光了,今天这个部族已经不存在,而一个和这个野蛮部族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的塔吉克族却在此生生不息。
奇怪的是,马可·波罗却没有发现这个生活了比丝绸之路历史更悠久的民族。
马可·波罗一行走了四十天才穿越了帕米尔高原地区,到达喀什,居然有惊无险。“继续山行亘四十日,见有溪涧甚多,亦有不少沙漠,沿途不见人烟草木,所以行人必须携带其所需之物。”马可·波罗所言不虚,这一路上,分别有塔什库尔干河、盖孜河等等。一路大部分都是光秃秃的山、沙漠戈壁。现在,自驾车游帕米尔自然很方便,但是像我和马可·波罗那样骑行的人,吃饭总会遇到一些困难。补给的方式除了牧民家,和一些柯尔克孜族为主的牧民开设的“食堂”外,只有少量可以吃到汉餐的地方。
这一路,马可·波罗骑马,自然走得慢;而骑车的我则是一路下坡,风驰电掣了。我7月1日晚上九点从帕米尔高原红其拉浦口岸往回出发,于7月6日晚上11点30分到达喀什市区。
追寻马可·波罗的脚印之喀什
可失合儿(Kachgar)昔是一国,今日隶属大汗。居民信奉摩诃末。境内有环以墙垣之城村不少,然最大而最丽者,即是可失合儿本城。此国亦在东方及东北之间,居民为工匠商贾。有甚美之园林,有葡萄园,有大产业,出产棉花甚饶。有不少商人由此地出发,经行世界贸易商货。居民甚吝啬窘苦,饮食甚劣。此地有不少聂思脱克派之基督徒,有其本教教堂,国人自有其语,地广五日程。
——《马可·波罗行纪》之五十《可失合儿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