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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面教员”梁漱溟(6)

“反面教员”梁漱溟 作者:汪东林


但是没过多久,笔者就见识到了这个“反面教员”的厉害。

笔者:因为六四年那个时候是新中国成立15周年,大家都讨论《政府工作报告》,几乎所有的发言都说,我们国家所有这些成绩的取得,都是因为抓住了阶级斗争这个红线。梁漱溟他心里不同意这个,所以他就作了准备,写了稿子,很长的,讲起来也得起码要两个小时吧。他把这个解放以后的15年的成就,归功于两句话,一句话叫科学之事,一句话叫道德之事。科学之事,他说是因为我们解放以后搞成的建设,主要讲建设成就,是因为顺应了科学才取得,我们如果不顺应科学的话,就取不得。那么什么叫道德之事呢?这个道德就是说,他是旧社会过来的人,旧中国是一盘散沙,什么东西都抓不起来,解放以后,因为共产党领导得法,所以人民群众的力量发挥出来了。这个发挥出来就不得了,这是取得这个成绩的第二大原因。现在,我讲给你这么一听,好像这话也没什么错,是不是?听起来,他没有讲别的。但是他唯独没有提一个,即阶级斗争一个字他都没说。

因此,梁漱溟的发言就引起了一场大批判,历时几个月。笔者发现,梁漱溟不作任何检讨,学习组对梁漱溟的批判最后也不了了之。

笔者:梁漱溟曾经对发生“文革”的问题提出了自己的思考,讲了自己的话,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顾不上批判他。他认为,怎么搞成这个样子,现在看来,不但是“三家村”的问题,看起来,就是这个彭真也有问题。彭真那时候还没有被点名批判,彭罗陆杨还没有弄出来。他说我真是不理解,我想了好多天,看了好多好多文章,都没用,都解决不了我这个问题。

1966年,梁漱溟73岁。这一年8月,红卫兵关了政协的门,学习组也停止了学习。不久之后,一群中学红卫兵敲开了梁漱溟的家门。

笔者:红卫兵烧他的书、字画,凡带字且认为是“四旧”的都烧。他一直想讲话,找不到机会。突然一个红卫兵把那本《辞海》拿出来烧,很厚的《辞海》,不好烧。梁漱溟当时就说,小同学们,其实他当时岁数很大了,那时候都叫红卫兵小将,但是他的脑子还转不过来,说小同学们,别的都烧了,这本书别烧,因为这是工具书,都用得着的,再说的话,是我学生借给我的,烧了可惜,你就留给我,好还他。红卫兵挺有意思,他说,你这个老反动,我们红卫兵有《新华字典》就行了,还要《辞海》有什么用啊。梁漱溟就不吭声了,他们倒上香油把《辞海》烧掉了。

自抄家那天起,红卫兵就正式“占领”了梁漱溟的家,并且成立了“作战指挥部”。梁漱溟后来说,面对“文革”的汹涌风暴,自己的心境是困惑、难过。常常是事前茫然,事来震惊,事后仍百思不得其解。因为不解,所以梁漱溟写信去请教毛泽东“文革”的意义所在。但是这封信,没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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