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乡野的风,尘土飞扬(3)

市委书记 作者:西堃


“不知道,也许是我还能干一些实事、年龄又还不算老吧。工业的造假不易发现,商业的造假更不易掌握,而农业一眼就能看穿。你说你的农民人均纯收入上了两千,拿什么达到的两千,得有看头。看什么?看粮食?看畜牧业?看乡镇企业?还是看农民的庭院?咋都算不到两千元上去。”

刘扬不再说话。

车往西走绿色越来越浓,刘扬的眉梢舒展了一些,脸上逐渐有了笑意:“这地方的植被还不错。”河床里有了清澈的河水,河滩上有了放牧的牛羊。空气十分清爽,微微的风吹来,人的身子骨有说不出的惬意。

南山上是绿色欲滴的松树林,直延伸到看不到头的山坳里,山脚下没有水泥桩,没有网铁丝。北山上是稀稀拉拉的矮小的柏树,一身的土灰色,一副萎靡不振的神态,远处看上去,像是被打垮了的敌军,散落在这远离喧嚣的荒原上。北山脚下全用铁丝网着,竖了“天然林保护工程”的巨幅牌子。刘扬看着看着就笑了,他有些纳闷,天然林?天然林有这么小吗?再者,南山上的松树比北山的柏树多得多,也高大得多,为什么南山的树林不竖立“保护”的牌子呢?

“这是天然林吗?”刘扬指着北山上的柏树问张勇。

“不是。这是小河区梅林林场最近几年栽植的,担心这里的农民在里面放牧,就网了起来。”张勇说。

“放牧?这北山上没多少草,放什么牧?南山上的草那么长,瞎子也不会把牲口赶到北山上去呀。”刘扬不解。

“这就是工作上的差别。南山上的树是村上栽的,是粗放式经营;林场就不一样了,一是要做细,二来呢要给领导看,结果就是这样地不同。”张勇解释道,“这南山上的树是实事求是,北山上的树就是形式主义、官僚主义。”

“村上的树就不怕牲口啃吗?”刘扬问道。

“牲口它吃草不吃树呀。这就跟人一样,有细粮就不吃粗粮。”张勇说。

“这里可以发展养殖业嘛。”刘扬说。

“后面深山里的条件更好,但是这里的农林牧矛盾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怎么个水火不相容?”

“这个梅林林场仰仗自己是国家的林场,禁止林区和林缘区的农民放牧,所有原来的牧场差不多全给占用了,栽上了树,有些农民的耕地也给占了;而农民呢,单个或者少数几个人,无法对抗,只有忍受的份儿了。”

“村干部呢?村一级的组织呢?”刘扬问。

“村干部?好多村干部就从来不学习、不看报,不掌握国家政策,不知道中央对‘三农’有多重视,对林场的做法不闻不问,再加上林场现在卖木料有很大的收益,就给村干部一点甜头,拿了人家两瓶酒一条烟的村支书或村主任,还谈什么发展畜牧业!”

“上面下达的畜牧业发展指标怎么完成?”

“编啦。”张勇说。

车爬上一个山梁,山梁明显比其他山高了许多,张勇建议下去看一看这里的风景。张勇说:“这里是歧北的制高点,海拔两千一百米,是歧北的泰山,环顾四周是鸟瞰,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毛主席当年在宁夏固原的六盘山上写下一首非常好的词,想必刘书记你一定能背诵出来。”刘扬边下车,边张口就来:“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刘扬没有到过六盘山,对这首词的宏阔意境没有切身的体会。不过这个山梁上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往后还有比它更高的山峰,但看过去很遥远,遥远得只是一个个山的轮廓;而眼前,其目之所及的四周及前方——歧北市所在的方向,山小得成了符号,什么叫山丛,眼前看到的即是。一位西部诗人说西部的山如刀丛,刘扬没有体会,因为他见到的西部的山都很大,如刀丛是怎么说的呢?他不信。在这个山梁上,刘扬真正看到了如刀丛的山——不够准确,不能说是刀丛——没有这种形状的刀子,是山丛,一排一排的,没有规则中的一排排,非常壮观。一位同学对刘扬说过他在西安大雁塔上突然产生了一种做帝王的妄想,刘扬想起这句话时他的感觉是自己作为一个人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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