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林场在前面那个北山上种的柏树是怎么一回事?”刘扬问道。
“那不是我们林场的主张,我们原来种的是苹果树和梨树,每年都是我们林场职工的福利。人家不让弄了,说必须种柏树,我就忍痛割爱砍了,种了人家给的柏树苗。”场长喃喃地说,有些伤感。
“人家是谁?”刘扬问。
“上面。”场长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
刘扬被这位场长的话打动了。他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握着对方的粗皮大手说:“明天你到前面那个丰裕村等我,下午领我们到林区的养殖农户那里走走,行不行?同时你今晚给我拿出一个林区林缘区发展畜牧业的简单的方案或报告之类的东西。”
场长满口答应。刘扬辞别了南峪河工区,返回市里。
刘扬有两个住处,一个是市委后勤服务中心给他的一套临时楼房,离任时要交回去;一个是歧北CS电器厂家属楼中的一套旧房子,这是他的同学汪洋的住宅。汪洋是这个工厂的工程师,最近几年因厂子停产去了武汉一家电器企业当工程师,房子空着。刘扬任了歧北市委书记,汪洋五月十日回来为刘扬接风,饭桌上汪洋说住我家里吧,一为我看门,二来有利于你了解工业企业的状况。刘扬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免除了与同僚住在一起的烦恼,就在这里住了下来。这样一来,刘扬与许多市领导在下班以后很少见面,他们也不知道刘扬不住市委家属区。刘扬只是接班时在电视上露过面,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电视和报纸上,楼上的邻居自然不认识他,再加上他深居简出,有意避开人多的时候,住在这里是很清静的。
刘扬在接班大会上说,我的正常工作不作新闻报道,市委的正常学习和工作也不作新闻报道,新闻工作者要深入基层,深入一线,报道有意义有价值的工作,不要整天围着领导转;领导作出多大的成绩都是正常的,没有资格拿出来在媒体上宣传,叫老百姓称赞,以后要减少领导的工作报道,更多地报道基层和一线的情况。报道领导的情况,就多报道领导者工作中的不足和问题。这个要求在别人那里没有落实,但刘扬做到了,他的几次出行,办公室都不知道,更不要说新闻记者。市长田野本身就是一个低调的人,不怎么爱出头露面,现在整个歧北的位次让他抬不起头,他更没有心思天天上电视。不过,天天在电视上露面的市领导为数不少,尤其是副书记杨哲、常务副市长马强、副市长肖天,唯恐自己的工作全市人民不知道。老百姓很反感这些人,如果像电视上报纸上说的这样好,歧北早就不是全省的“第三世界”了。
刘扬在市委下车,在市委灶上吃了晚餐,就到办公室看当天的报纸和文件。处理完公文,在床上躺下来,开始回味一天的行程,思考下一步的工作。想到明天的现场会,他困惑了,要不要现场抓人?要不要调整小河区的两个主要领导?不调整,工作推行不下去;调整,到歧北才十天,两个县区的一把手都拿掉,会是怎样的后果?这步子太大了同事怎么看他,除了免职还能干什么?这里不是工厂,这是一个社会,软的东西太多,力量也更有柔韧性、长期性,弄不好会弄巧成拙。他没有当地方一把手的经验,孙书记的嘱咐也就是嘱咐,现在摆在眼前的是一个三百多万人口的地级市的经济落后和随处可见的干部的不作为,万一杀一起不到儆百的作用,反而引发群起而攻之,怎么应对?翻来覆去想,最后还是下了决心,抓!明天一定要抓,要把坑害农民的害群之马绳之以法,把尸位素餐贪图享受的官僚坚决拿掉,给全市不作为的干部敲响警钟,把真正干事的人提拔上来。他给赵兴打电话,叫他通知小河区公安分局的局长,安排警力明天去执行任务。赵兴说法院和检察院也应该去人。刘扬接着给政法委书记安排工作,让他通知法院和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