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十一岁生日的那天,外公送给她一朵属于她的兰花。
“朱丽叶,这一朵是我特意为你种的。它叫天使兰,意为‘天空的孩子’。”
朱丽叶仔细地看了看这朵小生命,它静静地待在花盆里,乳白粉嫩的花瓣精致纤弱,在她轻轻地抚弄下,不胜娇羞。
“外公,”她问道,“这朵花从哪儿来?”
“它来自遥远的东方,生长在泰国北部城市清迈的丛林中。”
“哦,你说它爱听什么音乐呢?”
“呵呵,它似乎偏爱听一点莫扎特的曲子,”外公忍不住笑道,“而当它快要凋谢的时候,不妨试试让它听点肖邦。”
朱丽叶的家在英国诺里奇的市郊。她常常坐在通风良好的维多利亚式客厅里,精心呵护着她的花,也不断练习她的琴技。她经常演奏曲子给她的天使兰听,花儿也为她一季一季地绽放。
她一次次地遐想这朵花的故乡,那个遥远神秘的地方。每当这时,她仿佛从英国市郊这间小小的客厅里飞到了远东,置身于广阔茂密的丛林,听着小鸟在林间啁啾,闻见漫山遍野的兰花醉人的香气,沁人心脾。
她想,总有一天,她要亲自去那里看看。外公对那片遥远神秘的天地绘声绘色的描述已带给她无限遐想,激荡着她的内心,在她练琴的时候带给她无限灵感。
外公在她十四岁那年去世了。朱丽叶仍清晰地记得那种失去亲人的痛楚。她年轻的生命过早地体会到艰难,而外公和他的花房曾是她生活中唯一的温暖存在。那样一位睿智的老人,充满着感染力,有一颗愿意倾听的心,甚至比自己的父亲还像父亲。朱丽叶十八岁那年,拿到了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奖学金。外婆埃尔希也搬到了索斯沃尔德和她妹妹住在一起。此后,朱丽叶再也没有回过沃顿庄园。
如今她回来了,蓦然回首,自己已经三十一岁。艾丽西亚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讲述着自己的四个孩子和他们多姿多彩的生活,而朱丽叶却在不断地重温儿时坐在父母的车里驶向这条路时心里无限的期待和兴奋。每次到达这个路口,她都会趴在后车窗向外望,等待那间标志着沃顿庄园入口的门房出现在视野里。
“就在这个路口拐弯!”朱丽叶喊道,艾丽西亚差一点就错过了。
“哎呀,没错。我好久没来这里了,都忘了怎么走。”
车一拐弯进入车道,艾丽西亚瞥了朱丽叶一眼,妹妹的眼睛里有那么一丝期待。
“你对这里一直很有感情,是吗?”她轻轻地问。
“是,你没有吗?”
“老实讲,每次来这里住我都觉得很无聊,总想尽快回城,我的朋友们都在城里呢。”
“你以前可是个纯粹的都市女孩。”朱丽叶说。
“可不是嘛,可是你看看现在的我,三十四岁了,住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间破茅舍,一堆孩子,养着三只猫、两条狗,加上一只雅家炉。哪儿还有一点都市生活的影子?”艾丽西亚颇为讽刺地笑了笑。
“至少你和你最爱的人有一个温暖的家。”
“结果反而是你过上了大都市的生活。”艾丽西亚悻悻地说道。
“是啊,曾经是这样……”朱丽叶说到这儿,声音低了下去。她们开进了车道。
“就是这儿了,”艾丽西亚的思绪被朱丽叶打断,“还是和从前一个样,一点儿都没变。”
艾丽西亚盯着眼前这座房子说:“说实话,我倒觉得比以前好看。我大概都忘了它有多漂亮了。”
“我可永远不会忘。”朱丽叶喃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