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陆晓白,我一辈子都不会和杜思思在一起,谁都可以,就是她不行!”
我气急败坏,随手捞起个抱枕就扔向陈子渝:“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难道你陆晓白的心里不清楚吗?你还要我说出来吗?好,你都不怕丢人,我还怕什么。我告诉你,我TM就受不了她是杜启明的妹妹,我TM看见她就想起你以前那些不能苟且之事。不,不是以前,是以前和现在,你至今都还没有忘记,你忘了是和我怎么约定的吗?你说要我在北京等你,我等了,你也来了,我很高兴,我以为这样你就能忘记过去了,不再爱他了,可是你呢,呵。晓白,树都是有皮呢,何况是人呢?我一直想好好保护你,在你身边,陪着你哭陪着你笑,可是你怎么就那么不爱惜自己呢?!”陈子渝的情绪从前面的怒气冲冲转为现在的痛心疾首,他扔给我一叠信件,纸片像雪花一样飘在我眼前。那都是我来到北京后,我给杜启明写的信,每一封我都是哭着写完的,每一封写完我都不敢再第二眼。我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心疼和委屈。可是我都隐藏得很好了,陈子渝为什么还要那么赤裸裸来揭穿我呢。
更让人可笑的是,我们为什么要在北京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城市里面讨论一些关于杜启明的话题呢。尽管他都已经在我的世界里消失了好久好久了。
在那一刹那我突然明白,不管时光流逝了多少年,有些事情永远停留在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平常的日子里你可能不会留意,但是总有一个瞬间,它会突然在你面前呈现,像一个锋利的尖刀,结结实实的插在你的心脏,让你疼,让你哭不出来。
很多事情很多人不是我们不说,就代表我们都忘记了,我们小心翼翼不去触碰,是害怕扯动那根疼痛的心弦,最后让自己掉下泪来。
“陈子渝,你给我句实话,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一直在怨我?”我真的真的很想知道。
他低下头,沉默了一阵子,摇摇头,说:“不,晓白,我不怨你,我怨我自己。”
“我怨我自己为什么要爱你。”
“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是个捡垃圾的人,但你是我唯一想要捡到的琥珀。我总是想保护你,教导你往好的地方走。可你偏不,你不学好,爱上不应该爱的人,你为那个人流泪为那个人折腾自己,每次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都看在眼里,可是我又不是你妈,又不能抓着你过来扇你两巴掌把你给扇清醒了,我只有陪着你,等你清醒过来,等你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爱情,只不过是你的欲望不能得到满足而长生的幻想罢了。可是你越陷越深,越来越痛苦。我总是说你贱,其实我比你还贱。我总是看着一个自己那么珍惜那么小心翼翼地想捧在手心上的人被别的男人践踏,却不能撒手不管。我很生气,但是不是因为你爱的人不是我而生气,我生气是因为你为什么就要作践自己呢?你为什么就不放过你自己呢。你自己不对自己好,别人再对你好也是徒劳。”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我也跟着哭了,不能说一句话出来。
一回头,我看见站在卧室门口的杜思思,她穿着我给她换上的花睡裤,长长的卷发散在脑后,她没有哭,只是眼睛里散发出犀利的光,诧异又惊恐地盯着我的脸。
[4]陆晓白,你要知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
陈子渝搬走了,看着他收拾行李的背影,我连问他搬去哪的勇气都没有。
思思也离开了,她走之前始终没有扇我一巴掌,她只是不看我,她的头发散着,我也看不到她的脸。
屋子一下子清净了。
我叫蒋微出来喝酒,虽然我有想过蒋微会嫉恶如仇地骂我一句贱货,然后扬长而去。可是在偌大个北京城,我实在是找不出来那种熟悉的可以一起喝酒诉衷肠的朋友了。
可是最后来的不是蒋微,却是顾严诚。
九点半,顾严诚一阵风似的来了,我点的菜还没上全。他火急火燎地坐在我对面,露出一张贼贱贼贱的笑脸。
“怎么是你?蒋微呢?”我一脸诧异。
“她不来了,临时有事。”
“借口真烂。”我说。
“呵,你还真是个人精啊,对,这还真是借口。我把蒋微给扣下了,特意赶过来陪你吃饭,怎么着,感动吧。”
我不说话,脸色自然不好看。
见我没说话,顾严诚豪迈地拿起菜单:“怎么就叫这么点菜啊,再看几个。”他看了没看,就点了份火锅。
我火了,我说:“顾总,你这是想整死我呢,没看见我现在怒火攻心么,烧死我还怎么的。”
“正好啊,吃火锅,以毒攻毒。”
“这饭我没法吃了。”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站起来就想走。
“怎么了啊这是?”
“什么怎么啦?我说你凭什么不让蒋微来啊,你凭什么来和我吃饭啊,我们很熟吗?你们真的很过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们凭什么啊凭什么啊!”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歇斯底里地说了很多话。
顾严诚上前拉住我,把我按在座位上。
他说:“陆晓白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就是再怎么生气,这饭还是要吃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也没兴趣知道你发生什么事,但是我劝你,化悲痛为饭量!你得这么想啊,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的?等你活到六十岁,你再往回看一眼,那时候你会发现现在发生的所有连个屁都不是。真的,连个屁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