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做着祈祷,五分钟前的那种轻松早已无影无踪了,我的心收得紧紧的,生怕有什么差错,到了管教股门前,我小心地推开写着“管教股”三字的厚重的木门……
“你是干什么的?”一位四十多岁的警察冷冰冰地问道。
“我来就业。”我装出怯生生的样子,陪着小心说。
“哈哈!劳改释放犯连‘报告’都忘了?装你妈的什么大个?滚出去!真他妈的不知天高地厚,想搞资本主义复辟吗?”当头一盆冷水、一顶大帽子,让我不寒而栗,我从他的话里嗅出了阶级斗争的火药味。我今后不知要在他的手下生活多长时间,所以,一点也不敢冒犯他,悻悻地退出了管教股。
站在管教股的门外,我用带着尊敬地口吻,大声喊道:“报告!”
谁知人家不领会这些,仍然余怒未消地骂道:“你他妈的小声点,老子又不聋。”
我诚惶诚恐地说道:“是!”
“站到屋子中间去!”他仍没有好气。
我规规矩矩地立正站在管教股的屋子中间,等候他的发落。
“站好了,背老三篇!”
政治运动席卷全国的时候,专政机关可以说是运动的风头。我们在监狱接受改造的犯人,每天的学习材料就是《毛泽东选集》,背老三篇这类的文章,那是硬指标,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我一字不漏、非常流利地背完了全文,这位领导听后,觉着无懈可击,就打开柜子,指着一堆用各色废纸糊成的高帽子对我说:“过来!从这里边找出一顶写着‘反革命释放犯’的帽子,把剩下的码放整齐。”
我不知他要我找这帽子干什么用,但是,从“反革命释放犯”这几个字里,我觉得与我有关,我很快找出了高帽子,准备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