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着吧!这就是你今后身份的标志,如果忘了过去就是想对无产阶级反攻倒算,你要老老实实带着它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在那里只许你老老实实,不许你乱说乱动,如果发现有反革命言行,小心你的狗头。”他好似和我有深仇大恨,嘴里不干不净地对我训斥一番。
改造期间,像这类辱骂听惯了,也就麻木了,可是,如今我释放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腔调对待我?我的人格、尊严在他这里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我内心深处的那些根深蒂固的反抗意识几乎就要迸发了,我真想扑上去和他拼了,可是,想一想自己这十多年的监狱磨难,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刑满释放,自己已经四十多岁,还没有享过一天福,没有真正享受过自由的快乐,如今即将获得自由和幸福,不能冲动!我还是忍住了。
我口气生硬地问:“去哪个单位?”
他见我态度变了,斜了我一眼,蔑视地说道:“三队,就业三队。”因为他过分地强调了“就业”二字,我的心如刀割一般,就业成了耻辱的代名词,他们没有忘记的就是对再就业人员的诬蔑和践踏。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唯唯诺诺地退出了管教股的大门,天啊!这哪叫获得了自由,允许我重新做人?短短几分钟的折磨,我的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了,这是我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心里最恐惧、担心的事,今后的就业会是一条什么样的路?也许,从今天起,我的有期徒刑改判为“无期徒刑”了,我像被摔进了万丈深渊,觉得自己的前途暗无天日。
这难道就是释放犯的命运?
一个更大的灾难在等待着我。我就业的单位仍是克拉克监狱农场,在这个只有干部和犯人的地方就业,就业人员的命运可想而知,我渴望在人生的舞台上,也存在军棋盘上的“行营”,好让我踏踏实实地喘口气再死。
以后的日子困难极了,是我无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