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文化在东方和西方有着不尽相同的价值天平。东方咏叹爱的隽永,西方颂扬爱的火烈。二者都演绎出美丽感人的故事。然而,西方宗教禁锢情感,东方神话放飞真情;西方男女享有平等的爱,东方礼教剥夺女性爱的权利。
一辆黑色的奔驰车载着我驶出里斯本,向远处奔去。不一会汽车拐上了山崖,反复地左盘右旋。我迷失了方向,弄不清东西南北。后来,眼前豁然开朗,前面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水面。汽车最后在山崖上一个石头垒就的院子里停了下来。这里就是阿拉比达的修道院宾馆。
阿拉比达是一个小地方,一般的地图上都找不到这个名字。它是里斯本东南几十公里外濒临大海的一个小村庄。准确地说,它位于塞图巴尔湾塔古斯河的出海口旁。村庄一面是水,一面是悬崖峭壁。修道院宾馆坐落在几十米高的峭壁上,与老修道院紧紧相邻。现在这里是东方基金会专为举办国际年会使用的场所。
从高高的悬崖上俯瞰约两三公里宽的河口及远处的海湾,视野极其开阔。河的中间有一条细长的沙洲。沙洲上栖息着一群群的鸥鸟。往东就是深蓝色的大海。这里天空清澈,海水湛蓝,河面上翻着白色的浪花,景色美不胜收。修道院选址很讲究。这里远离尘嚣,面对碧海蓝天,世俗欲念诱惑的渠道被切断。享受着大自然的纯净,修士们可以把自己的身心全部奉献给上帝。
说不清在什么年头,一个青年修士每天矗立在悬崖边,双手抱拳,久久地低头沉思。他已经忘记了自我,沉浸在与上帝的心灵交流中。众修士被他的虔诚所感动。被感动的还有峡谷另一边山坡上的牧羊女。每当这时,雪白的羊群就会出现在山坡上。有一天,修士和牧羊女双双失踪。凡心未净的修士脱下了道袍与牧羊女携手远走他乡。
这是许多修道院发生过的故事。在天主教文化浸润下的葡萄牙,这是一个警示后人的故事。如果把这个故事搁在中国,恐怕又要演绎出牛郎织女式的美丽传说了。众所周知,天界是一个风景如画,四季长春,物质极度丰富,没有生命衰老和死亡和极乐世界。但是,禁欲是仙界居民享受丰食美果、玉液琼浆和长生不老的前提条件。因此,天仙擅渡人间被视为不可饶恕的叛变。本为天仙的织女放弃天上优越的生活,来到凡界,与牛郎结为夫妻,生儿育女,过着男耕女织的平凡生活,追求的是什么?就是男女情爱。在一个情字面前,执法如山的王母娘娘最后也动了恻隐之心,允许被银河阻隔的织女与牛郎每年七月初七见一次面。修士犯的是教规,织女犯的是天条,西方文化圭臬中的罪孽,在中国却成为美谈而被千古颂扬。宋人秦观写道: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