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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一个爱字了得:阿拉比达修道院和鹊桥仙(4)

当东方相遇西方 作者:张健雄


火炬远不及她艳丽明亮,她是天上明珠降落人间!我从前的恋爱只是游戏,今晚才遇到真正的爱人!

西方情感文化推崇的就是这种烈火干柴式的一见钟情。罗密欧在决斗中杀死了朱丽叶的表兄,两个家族之间旧恨又添新仇。这依然未能阻止这对情侣秘密幽会并私定终身。凌晨时分,罗密欧不得不离开朱丽叶的卧室时,朱丽叶依依不舍地咏叹道:

你就这样走了吗,我的夫君,我的爱人,我的朋友?我盼望每一天每一刻都能听到你的消息,因为我度日如年。照此计算,下次我再见到你时,我又会老了十几岁……

从16世纪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到20世纪70年代的《爱情故事》,西方爱情文学讴歌的是男女间相互强烈的吸引,凸现的是不顾一切地对个性解放的追求和对世俗观念的挑战,而往往忽略爱情的忠贞和隽永,必要时甚至不惜以“殉情”(死)来逃避男女间不能相互厮守的“活寡”式的爱情。其实,在西方的现实生活中不乏贞节、隽永的爱情,但这样的爱情在文学作品中常以苍白病态的面目出现。譬如,一辈子身着嫁衣、守着被老鼠啃食的婚礼蛋糕等待爱人归来的老妇人。这样的人物实际上是一个被嘲笑的对象。像《幸福的黄丝带》那种描写一个女子对狱中恋人苦苦等待的作品在西方文学中寥若晨星。

西方情感文化张扬爱的烈度,中国情感文化赞美爱的隽永。

秦观《鹊桥仙》的美学精髓就在“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中国的户籍制度造成了六七十年代数以百万计的两地分居族,与此同时,离婚率却几乎接近于零,其原因除了当时僵化的法律对离婚设置的钢铁栅栏外,秦观“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诗句功不可没。这句诗在几百年里培育出的社会语境,成为了两地分居族在那些孤寂的年月里自我激励的心灵鸡汤和维系情感和婚姻的精神纽带。

一年仅一度的“柔情似水”在西方人的眼里简直匪夷所思,无人颂扬。在西方的价值观里,夫妻长期分居是反自然规律的。出现这种情况夫妻自然会劳燕分飞,世人不应对此侧目。要谴责的只是造成这种分居的根源。由于这个原因,中国学生向西方国家使领馆申请陪读签证要比申请留学签证更来得容易。

西方国家大学同事间举行家宴时发出的邀请函往往注明邀请你与Partner一起参加。Partner有着很宽泛的含义。它既可以是配偶、未婚妻或未婚夫,也可以什么都不是,仅是一个异性伴侣。在这方面,现代的西方文化又比中国文化更为开放。

中西文化各有短长。中国的情感文化并不是完美无瑕的。

中国几千年的封建传统在中国的文化的价值体系中留下了深深印记。“奴家”、“贱内”等称谓揭示了中国性文化中男尊女卑的特质:把两性关系中的男方定位为主,女方定位为奴,不能说不是中国传统性文化中的一种弊病。

中国古代男性帝皇三宫六院嫔妃无数蔚成风气。唐玄宗李隆基53岁时开始专迷于年仅20岁的杨玉环,尽管后宫养着佳丽三千,还是被当作情深似海的好男人世代颂扬。其祖母武则天虽然因“英才远略,鸿业大勋,雷霆其武,日月其文”而彪炳史册,但她对面首(男性嫔妃)的小小嗜好仍被世人看成是一个洗刷不掉的人格污点。这就是中国几千年封建制度形成的观念:对性爱的享受是男性的专有权利,女性在这个过程中只能充当工具的角色。如有哪个女性企图谋求这种权利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那怕贵为女皇也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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