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早在几万年前宇宙浩劫初定之际，如来就在策划着这个宏大的“东进计划”。他并不急于实施，而是耐心蛰伏，隐忍着等待并制造一个最佳的时机。

终于，天生出一个注定可以震绝古今的石猴。从花果山惊彻天地的那声石头崩裂开始，大智慧的如来顿时悟出这是个旷古绝今的大好机遇，可能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计划的第一步，就是适时地引导石猴上了天庭，又适时地密令在天庭潜伏的信众挑拨、放纵，直到把那天庭和东土闹得天翻地覆……如来不能主动出面，得要玉帝请才能来，如此方师出有名。兜率宫炼丹炉里离奇出现的那朵莲花，护住了悟空的一息生机，便是如来的杰作。计划的第二步，让东土的君王选派如来可以掌握和信任的人，历尽艰辛前来西天取经。取经本身不是目的，按照世人的本性，主动给的不稀罕，千辛万苦求来的才珍惜。因此，根本目的是要通过掀起一场全民皆知的取经运动，造成类似现场直播的新闻轰动效应，持续吸引东土民众的眼球，让他们从心理上对西天心向神往。这一点，如来抓住玉帝抛泾河龙王首级入长安城这一细节做足文章，在梦境中让大唐贞观皇帝深入地狱搞了一个恐怖的另类旅游，要他虔心灵山。又在地狱里通过灵山驻地狱特派员地藏菩萨，在皇帝陛下神游地狱战栗之际，示之以威，诱之以利，做出了一篇大好文章。

当然，如来也深知阻扰取经的势力是相当的大。天庭当然是最主要的。对玉帝来说，绝对不能容忍西天通过取经运动来发动群众，从而挑战并取代天庭在东土的绝对领导权。因此天庭方面肯定会使出百般手段来破坏，甚至是杀招。高老庄一夜之间被屠庄，目的在于要提前消灭他内定的取经团成员猪八戒，从组织人事上扰乱他的计划。特别是猪八戒还曾经是天庭的叛徒，深谙天庭的行事方式及战略战术，并对玉帝怀有彻骨的怨愤。而这些，也正是他选择猪八戒作为取经团成员的最主要原因。

还有一股势力也不可小视，那就是西天内部的很多老家伙，如燃灯古佛等，对于如来这个后来居上者很不感冒，不时找点小茬，捣点小乱。这次取经团的风声一起，他们怕此事一成导致如来威望再上一个历史性的台阶，就又跳了出来，说什么没有必要啊劳民伤财啊什么的。对于他们，如来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有的是办法，一向是尊而不重、严加监视，并依靠同样是老家伙，但跟他很紧的弥勒进行分化、瓦解和抹黑，成功地将燃灯等贴上了失落野心家的标签。

想到这儿，如来示意观音停止汇报，笑眯眯地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说，天庭是怎么知道猪八戒是我们内定成员的？”

观音想了一想说：“肯定是天庭在我们雷音寺有卧底。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师尊您，我，阿傩、迦叶，以及文珠和普贤。阿傩、迦叶从您修道以来，跟随您多年，不会有问题。问题想必出在文殊和普贤其中之一。”

如来赞许地点了点头道：“推理很严密，你真是越来越成熟了。赞一个先！这些年来，在我们东进的同时，天庭也没有闲着，一直在试图西进。你可千万别小瞧玉帝，他出生于中生代的三叠纪，虽出于寒门但自幼修持，苦历过一千七百五十劫，每劫该十二万九千六百年，距今已约2.468亿年。在我释门兴起之前，即已上掌三十六天，下握七十二地，有通天彻地之能。这一点，你要时刻牢记。而作为东土的地球，一直是玉帝起家的本源和统治的核心。”

说到这儿，如来慧眼微抬，视线越过观音柔美的肩头，眺向遥远的宇宙。

太空中，那颗悬挂于漆黑宇宙中的地球，在太阳金色的光线照耀下，蔚蓝的是海洋，深褐的是山川，淡黄的是沙漠，洁白的是云朵，多么地美丽！这是这个可以探究的宇宙范围内，最绚丽、最有生机、也最活跃的星球。此时的地球，兀自不觉，仍然按照既定轨道不停公转、自转，连同生存其上的河流山川、六道生灵。他们一点都不知道，其未来正在被这些大人物、被这些无所不能的仙佛提前精确地设计着。

这个星球的东经109°49′，北纬37°06′处，唐僧正在用力揭下金贴。

3

“所以，玉帝一定会设法在我们西天安插眼线，这一点都不奇怪。如前些年，西梁国毒敌山琵琶洞里的蝎子精，得以突破严密的安保混入灵山偷听我们的机密会议，就是这样。这其中，绝不仅仅是安保漏洞这么简单，而是我们内部大大小小卧底紧密配合、精确运作的产物。蝎子精被我发现后，居然还能在我左手的拇指上扎了一下，并全身而退。”如来接下去说道。

观音暗自点头，这是一段并不光彩的往事。以如来之能，居然能被一个小小的妖精所伤，的确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当时在西天，曾经惹得沸沸扬扬。一些老家伙也趁机跳上台前，借口深挖根源、整顿制度，大肆宣扬如来能力也不过如此云云。作为如来的心腹，观音等自然是不会主动提起此事的。但嘴上不提，不代表心里不想。

如来知道观音在想什么，淡然道：“其实我的手指并没有受伤，这么多年来，只有那只猴子成功地伤过我。我是有意放蝎子精走的，一则我教慈悲为怀，断不能行杀生之事；二来正好可以示之以弱，教玉帝生轻慢之心。”观音听罢暗想：生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如来如此心智过人，谋虑长远，算而后动，何事不成呢？禁不住发自内心地高宣起佛号来。

如来看着观音虔诚的神情，伸手在空中一招，变幻出一朵莲花在指间把玩，继续说道：“此次我们提前布局，内定了天庭叛逆猪八戒为取经团成员。天庭一旦知道，必会千方百计，不惜一切代价除之而后快。这样一来可以杀一儆百，有效震慑内部向我西天靠拢之心；二来可以先发制人，兵马未动而先折我大将。但是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泄密者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观音望向如来，一抹疑虑在眉宇间恰到好处地闪现。

如来伸指一弹，莲花渺渺地飘向无边的宇宙深处，说道：“泄密者，其实就是我自己。不这样，如何能坚八戒取经之心？”

观音豁然顿悟，默默地点头。这个道理，聪慧的她其实早看出了端倪，只是她不能表现出来罢了，因为她是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