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见香火如此出口,着了慌,一边拿身子横过来,挡着香火,一边赶紧掏出火柴,“嚓”一下,火着了,香火撅起嘴,正想吹灭了它,不料“忽”地一下,火自灭了。
爹说:“香火你别吹呀。”
香火说:“我哪里吹你了。”
爹重又点火柴,仍然是“嚓”一下点着了,又“忽”一下熄灭了。
爹说:“有风。”遂弯腰弓背,拿身体圈住自己的手,重又点火,又灭了。奇道:“咦,这风从哪里钻进来的?”起身朝四处看看,又说:“奇了,没有风呀。”再弯身去点,还是点不着。
爹沉默了,不再点了,过了一会说:“我知道,是他们不让我烧,要我留着。”
香火说:“是祖宗吹了你的火?”
爹没有回答香火,只朝祖宗说话:“祖宗,祖宗,你是知道的,你知道我实在是没地方可藏呀。”
香火“扑哧”一笑说:“乖灰孙子,我知道你不孝,不想把祖宗的东西保管好。”
爹愁眉苦脸道:“香火,我正和祖宗说话呢,你别插嘴。”
香火笑道:“爹,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正是你八代老祖宗呢。”
爹朝香火脸上看了看,没看出什么来,心里着慌,赶紧将散落的经书收拢包扎。
香火眼见前前后后啰嗦了半天,什么也没捞着,于心不甘,提议说:“爹,你也别为难了,你将经书交给我,我带到庙里藏起来。”
爹受一惊吓,连人带书往后退了退,防止香火前来放抢。
香火道:“爹,你现在连太平寺都不相信了?”
爹支吾说:“太平寺我是相信的,但是我再一想啊,还是不对,你见了经书会头晕,万一晕倒了怎么办?经书撒在地上,会被别人捡去,交给你不保险。”
香火道:“我只将经书紧紧抱在怀里,并不看它,不会晕的。”
爹的脸色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犹犹豫豫地说:“好是好,不过我还是不放心。”
香火赶紧说:“你放心,庙里经书多的是,谁也不稀罕你那几个字,没人偷得去。”
见爹把他的话听进去了,香火赶紧把那堆书收收拢,把包袱布从爹手里拿过来,将书包了,搂到自己怀里,又说:“爹,你放心,我虽然嘴馋,也不会馋到偷吃你的经书,我又不是蛀虫。”
爹盯着香火怀里的包袱,想了好一会,最后摇头说:“难说的,难说的,从前你连棺材里的东西都敢吃。”他话虽说得慢,动作却不慢,趁香火不备,又把包袱夺了回去,紧紧搂住,转身就跑。
香火怕爹一下子跑没了,自己迷在阴阳岗坟地出不去,赶紧照着爹的背影追了一段,上了道,再仔细看时,才清醒过来,发现上了爹的当,爹是指着他往庙里走呢,香火心里恼恨,回头要找爹算账,却不见了爹的影子。见起毛在路边走,便上前喊道:“起毛叔,起毛叔,见着我爹了吗?”
起毛一见香火,脸色大变,赶紧离香火远一点,说:“香火,你,你从阴阳岗来?”
香火奇道:“我只是迷了道,迷到阴阳岗去了,我又不住在阴阳岗,你这么害怕干什么?”
那起毛朝香火的脸瞧了又瞧,瞧得香火起了疑心,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摸出什么来,又说:“起毛叔,我脸上有什么吗?”
起毛又后退一步,文不对题说:“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香火见他没来由地慌乱,也不与他计较了,问道:“起毛叔,你见着我爹了吗,奇了怪,他刚刚带我从阴阳岗转出来,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