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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香成:告别悲情意识,寻找中国位置(1)

告别皇帝的中国 作者:马国川


 

一百多年前的历史迎面走来:深入中国农村的传教士、围观砍头的看客、初入北京的义和团、北洋新军在操练、孙中山就任大总统、街头剪辫子……

在位于景山公园旁边的一个优雅的四合院里,刘香成在电脑前为我解释一张张照片的内容和来历。他对历史之熟稔,让我感到吃惊。

三十五年前,当时仅有二十五岁的刘香成来到中国,担任《时代》周刊驻华首席摄影师。诚如一百零六岁的文化老人周有光所说,“人类的历史,可以用语言的声音记录,可以用文件的笔画记录,又可以用摄影的镜头记录”。刘香成就用摄影的镜头记录了一个时代。他为毛泽东之后的中国留下了无数照片,其中许多幅照片在今天已经成为经典。

1983年,刘香成告别中国,走向其他的热点地区,他手里的相机记录过众多的“大事件”:在印度,甘地夫人遇刺,种族纷争频仍;在斯里兰卡,宗教战争火焰熊熊;在阿富汗,到处都是苏制坦克、大炮,他差点被火箭筒轰掉。

1990年,刘香成被美联社派驻莫斯科。一年之后,他在克里姆林宫按下了快门,戈尔巴乔夫宣告苏联终止的历史瞬间被永远地定格在他的镜头里。

周有光先生说,刘香成先生的“苏联最后一秒钟”,是“最最使人震惊的摄影记录”。他在为刘香成的《苏联解体:一个帝国的坠落》(后浪出版咨询公司2011年11月即将出版)所写的序言里,盛赞刘香成是一位“摄影历史学家”, “是摄影历史学的‘全球状元’”。

从去年开始,这位“摄影历史学家”又走遍世界,搜寻有关中国的老照片,编辑了历史摄影集《壹玖壹壹》。“我要用照片重新拼贴辛亥革命前后中国的历史图景”,刘香成说,“因为用文字书写的历史过于概念化,而照片书写的历史真实而生动”。

“我的研究从一次长途旅行开始:跨越中国大陆和台湾,横穿欧洲和美洲,遍访各地的公共展馆和私人藏品”,刘香成在书的序言里说,“从东京到悉尼,从伦敦到巴黎,从洛杉矶到纽约,我看到了数目庞大的原始影像,被珍藏了一个多世纪。”

对于这些历史影像,刘香成既熟悉又陌生。作为一个美籍华人,刘香成对中国历史并不陌生。他的童年时代在母亲的老家福州度过,直到70年代才远渡重洋到美国。他所受到的历史教育和今天大陆的学生没有什么两样,辛亥革命前后的一百年就是一部屈辱史。

不过,这位走遍了世界的摄影家,对于历史已经有了新的认识和感悟。他引用研究中国当代艺术的英国评论家凯伦·史密斯(Karen J.Smith)的话说:“至今一百七十多年里数代的中国人乃至当代不少中国人都确信,从十九世纪开始帝国主义入侵者带来的屈辱使他们蒙羞。这是需要纠正的。”

在刘香成看来,正在崛起的中国需要摆脱“受害者”的历史悲情,以理性、开放、宽容的健康心态面对历史,面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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