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儿不信她,桃儿也知道梨儿不信她,但是也不想给她解释。她跟她几个姐姐最惯常的做法是坐地泡,她们拿她也没辙。本来,桃儿对参加汇演是反对来着。可是工会主席的一句话,却叫她改变了主意,他说:既然你们都不参加,那么就把女声小合唱改成男生小合唱吧,炝锅他们愿意去,条件是发他们一身新工作服。炝锅真行,哪都有他掺和!桃儿的犟劲上来了,绝不能叫炝锅的阴谋得逞,这么着,她才答应参加这次文艺汇演。
不过,工会给她们选的这首歌,要改,还要加上工业学大庆的内容。
这差使有点儿难为桃儿,可是对梨儿来说,就不在话下了,她上初中时总到一个月子里坐了病的语文老师家去串门,语文老师没少辅导她,所以她的作文一直得优上。梨儿问桃儿,大庆油田究竟在哪儿?桃儿不知道,捽了半天头发才说:“我猜,也就在天津的四郊五县吧?”梨儿脑子一转,便加上一句:“海河两岸大庆花。”桃儿连声叫好:“明天我把改过的歌词,往工会主席脸上一拽,保证叫他直眼儿。”
“三姐,你要喜欢上一个人会不会总想跟他呲刺儿?”
“不,我觉得不会是那样。”
“那么应该是哪样儿呢?”桃儿问。
“应该是他高兴你也跟着高兴,他淹心你也跟着淹心才对。”
“那是旧式妇女的做法,反正我就这样,愿意跟我,就跟,不愿意跟我,大腿贴邮票——走人!”
“这一点,你是比我强梁。”梨儿真心佩服她。而桃儿其实从来就是口不对心,为这个炝锅,她就跟撒癔症一样,没抓没挠的,费尽心思琢磨着怎么把他拿下。有时候,她也劝自个儿:你就不能不要他?三条腿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儿的人不是有的是吗!可是,她就是做不到。
“你跟把势怎么样了,他还没央求你嫁他?”桃儿问梨儿。梨儿跟她不一样,一天到晚,下班回来就捂在家里,都快捂得发霉了。把势这么追,也不答应人家,为嘛许的!
“我跟把势截至到目前,也没怎么样。”
“我要是你,就激励他赶快怎么样了,我看着把势都怪心疼得慌的。”
梨儿何尝不是如此,尤其是在她看到把势她爸她妈对她的那种爱怜的眼神儿,好几次差一点儿答应做他们家的儿媳妇。把势的爸爸自打被打成右派以后,无冬论夏都闷坐他家的小厨房里,不愿出头露面,里里外外都是把势他妈颠簸。
“桃儿,我发现了你一个秘密。”梨儿不想再说把势的事,叫她心乱,所以赶紧转移话题。
“我能有什么秘密呀,”桃儿有点儿慌,生怕三姐瞧出她的什么蛛丝马迹,“哎呀,我的手都皴了,我去褪褪儿。”
“想溜,门儿都没有,要走也行,先跟我吐口儿。”
“你又诈我,以为我还是嗍罗嗍罗蜜的小丫头了吧?”桃儿说。这是老把戏了,几个姐姐小时候总蒙着她玩。
“铺底下的鞋盒子里装得钱,你是准备干嘛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