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跟你凑个热闹,你有了主儿,我们就搬……”瓜儿说。
“就是,省得我们碍你们眼。”桃儿也跟着帮腔。
“干吗这么鸡一嘴、鸭一嘴的,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依果儿的主意,晌午饭,就便就在门口的小馆吃了算啦,桃儿她妈急了:“家里都做得了,花那冤钱干吗?”既然当家的说话了,谁还敢反驳,也就在背后挤挤鼻子弄弄眼儿。可是到家,她妈并不急着忙活饭,而是忙活着跑人家串门去了,秦惠廷光叹气,没话说,他从不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跟老伴丁当五四。还是人家桃儿胆大,愣把她妈从人家拽回来。“您就喜欢说家长里短,就不怕把我们爷几个饿透膛了?”她妈说:“当初你二姐出门子的时候,你知道他们背地里说什么吗,说咱们老秦家贪图男方是个科长,我现在叫他们知道知道,我们二闺女已经是局长了……”桃儿说:“哎呀,生不着的闲气,您也生。”她妈振振有词地说:“人活着,为嘛?不就是为一口气吗?”桃儿论斗嘴,真斗不过她妈,干张嘴,说不出话来,她妈长吁了一声:“这下子,我痛快多了——这口气我憋了好几年啦。”
当天,果儿给后勤科打个电话,求他们帮着再搭俩床,反正单位库房里铺板有的是,她还一再说明,将来不用了还还回去。后勤科长没含糊,半个钟头就把问题解决了。晚上,姐仨儿一人住一间,都睡不着,只好又都挤一个床上聊大天。桃儿得便宜卖乖说:“幸亏有我和大姐来陪你,要不你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房子里待着,多瘆得慌啊。”果儿踹了她一脚。“那样我更清静,起码没人搅和我。”桃儿摇摇脑袋说:“二姐,你变了,变得独了。”
瓜儿说:“趁着都在,我们赶紧立个规矩,轮流归置屋子,别光祸祸儿。”桃儿反对:“这么多房子,一个人归置还不得归置一天呀。”果儿征求她的意见,谁叫她最小呢。“你说怎么着?”桃儿说:“要我说,就自己管好自己的房,保持清洁卫生。”瓜儿跟果儿都说可以,在她们姐几个当中,生活能力最差的就是桃儿,梨儿在的时候,给她总结过四条:又馋,又懒,又拙,又刺儿。
不过,这四条只有她们姐四个知道,属于家庭秘密,因为她妈当时嘱咐过她们:“你们少到外头散去,要是将来桃儿真嫁不出去,赖你们。”桃儿见俩姐姐拿她找乐儿,有点儿恼,拿被卧把脑袋一蒙,说了一句:“该说的都说完了吧,那好,我先睡了。”她还故意打了个哈欠,表示她没编瞎话。果儿却说:“对了,还有一条忘了说。”瓜儿和桃儿只好又竖起耳朵听着,听她还要嚼扯什么。果儿一本正经说:“礼拜一到礼拜六你们可以住这儿,礼拜天可要挪挪窝儿,住咱妈那去。”瓜儿跟桃儿相互对了对眼神,皱着眉头一块儿问果儿:“为什么?”果儿赶紧补充道:“怕咱爸咱妈惦记你们呗,所以叫你们多陪陪他们。”
“哼!”桃儿跟她较劲儿。
瓜儿也持怀疑态度。
桃儿跟瓜儿咬耳朵说:“咱警醒着点儿,等礼拜天咱假装走人,然后杀她个回马枪,来个捉奸在床。”瓜儿说:“人家就是约会,也是正当防卫。”桃儿说:“那何必骗咱们呀,背人没好事,好事不背人。”果儿不耐烦地说:“甭这么多咸的淡的,快睡吧,天晚了。”姐仨儿就蜷着个身子,挤在一张床上睡着了,翻个身都翻不了。
“咦?”后半夜醒来,果儿一看,床上就她一位了。
踮个脚,到那俩屋瞅瞅,那姐俩儿都在自己的床上打呼噜呢,果儿拿钢笔在一人脑门上画一个五角星,那姐俩儿愣是没醒,她偷偷笑了。“睡得简直跟八戒一样。”解个小手,她又悄悄回自己屋里,钻被窝里,接着睡她的回笼觉了。
“谁这么招欠呀!”早晨起来,桃儿跟瓜儿对镜子一瞧,立马炸锅了,过来找果儿,一看,就果儿脑门任嘛没有。
“你给我起来。”姐俩儿把果儿从被窝里薅起来。
“这么早,闹什么闹!”她早把夜里使坏的事儿给忘了。
“你交代,这是哪个阶级敌人捣乱破坏?”桃儿指着自己的脑门问她,“你要敢抵赖,非叫你坐老虎凳不可!”
果儿想起来了。“别再是我撒癔症,无意画的吧?”
“你还跟我们耍滑头。”瓜儿跟桃儿上下齐手,胳肢她。
果儿满床打滚,实在受刑不过,只好招了:“这能赖我吗,谁叫你们走,也不告诉我一声,叫我一宿都不敢翻身。”她认罪也不忘拉点儿客观。
“你还好意思说。”那姐俩儿气哼哼地说。
“我又怎么了,睡得好好的?”果儿一边下地穿衣裳,一边一脸无辜地问道。
“你个没出息的,睡觉也不老实,抱完了我,掉过头去,又去抱她。”瓜儿眯缝着眼儿说。
“瞎掰,这不可能。”果儿矢口否认。
“我可以证明,就是这么回事儿——不定错拿我们当成谁了呢。”桃儿跟着推波助澜。
“造谣,你们俩肯定是造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