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有意义的讨论。也许我们应该采纳它们,但是很难想象教堂的祭坛没有这幅画的场景。这是阿巴斯诺特小姐送给学校作为祭坛上的饰品,我想我们应该拒绝任何想把它挪走的建议。我可能愿意卖掉《末日审判》,但不是这幅。”
他们转身离开后,达格利什的思绪飘向了更远的地方。用不着想起阿尔弗雷德爵士那些攻击学院的弱点的言论,也会知道这个学院的未来有多么的不确定。学院会有什么前途呢?它的精神追求已经不再被圣公会的主流观点认可。只有二十名学生,占据着这个偏远的、难以接近的地方。如果它本来还可以维持,那么罗纳德·特里夫斯神秘的死亡也打破了原有的平衡。如果学院被关闭了,韦登的画和阿巴斯诺特小姐赠送的其他贵重物品,还有这座建筑本身的去向将如何呢?想起那张照片,很难相信她不曾正视过这种可能性并为此做好准备,即使这是她所不情愿的。一个老问题又回来了,指向问题的核心:谁会受益?他想问马丁牧师,但又觉得这样显得太不老练,再说,在这个地方问也不合适。但这是必须要找到答案的一个问题。
10
四套客房被阿巴斯诺特小姐用天主教的四名学者的名字来命名,分别叫格列高利、奥古斯丁、杰罗姆和安布罗斯。还是基于这个神学上的意义,四座为员工准备的木屋分别被命名为圣马太、圣马可、圣路加和圣约翰。很显然是因为没有那么多灵感了,所以南北回廊上学生宿舍的命名就没那么有想象力了,只用了数字门牌,但这样也更容易辨认。
马丁牧师说:“你小的时候是住在杰罗姆的。也许你还记得。现在它是一个双人房了,床应该很舒服。从教堂那边数过来是第二间。恐怕没有房间钥匙可以给你。我们的客人房从来不上锁的。这里很安全。如果你有什么需要锁起来的文件,拉姆齐小姐会保管它们。早上九点钟她会在这里。我希望你觉得舒适,亚当。你看得出来吧,这里是重新粉刷过的。”
房间确实重新整修过。以前起居室的前面是一个很挤的小贮藏室,里面放着一些看起来好像是在教区义卖上无人问津的多余家具,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块有用的地方,完全可以作为书房。这里没有多余的东西。窗子旁放着一张带抽屉的桌子,也可以写字用,窗外向西可以望见灌木丛。两把椅子放在取暖器的两边;还有一张矮桌,一个书柜。取暖器的右边是一个放食物的柜橱。福米卡贴面上放着一个电水壶、一个茶壶还有两个杯子和碟子。
马丁牧师说:“食橱里有一个小冰箱。皮尔比姆夫人每天会放一品脱牛奶在这里。你到楼上就会看到我们在卧室里装了一个淋浴。你还记得吗?以前你来的时候需要穿过回廊到主楼的洗澡间去洗澡。”
达格利什当然记得。住在这里的时候,他很喜欢穿着衬衣在早上的空气中走出去,把毛巾搭在肩上,或者去盥洗室,或者走上半英里去洗澡间。这个现代化的淋浴可不是什么好的替代品。
马丁牧师说:“如果可以的话,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我想待在这儿。我想让你看两样东西。”
卧室的家具和楼下一样简单。木质的双人床旁边有床头桌和床头灯,一个尺寸刚好合适的食橱,还有一个书架和一把安乐椅。达格利什把旅行袋的拉链拉开,拿出一套西装挂起来,他觉得有必要带着。简单梳洗了一下后他又回到房间里,马丁牧师正在窗前望着岬角的方向。达格利什进来的时候,他从法衣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着的纸。
他说:“我这里留着一张你十四岁的时候忘在这里的东西。我没有寄给你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高兴我看到了它。但我确实看到了,而且一直保存着,也许你现在想把它要回去。这是一首四行诗。我想你可以把它叫做诗。”
达格利什觉得那不能叫做诗。他压抑住自己的叹息,伸手拿过了那张纸。是什么样的感受从过去的岁月里露出头来,让他觉得这么不舒服?是少年的草率、困窘,还是矫揉造作?眼前的字迹,既熟悉又陌生,尽管写得小心翼翼,但还很幼稚、没有定型。它比一张旧照片更能让他回忆起以前的那些岁月,因为这是太私人的东西。很难相信在这片纸上写字的少年的手就是此刻拿着它的手。
他默默地读着。
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