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沙漠星空下的挂念
我康复后,拉姆齐、杰夫和我向东继续我们的旅程。当时,到处都是反主流文化的旅行者,大家以极低的预算,经历着艰苦的旅行。其中大部分是冒险家,还有许多有灵性倾向的人。我们不时会与他们不期而遇。在尔兹兰,拉姆齐和杰夫遇到一些旅行的弟兄,他们说服了一位司机,允许他们免费搭乘公司班车,旅行到德黑兰(Tehran)。车上只有一半的空间装供给品,因此有足够的空间给几个乘客。我们也加入其中,这样跨越了土耳其的边境,进入伊朗。
边境移民局令人印象深刻,一进入其中,我们就注意到一面墙那么大的伊朗王(Shah)照片。而比这更能让人头脑清醒的是一份美国政府贴出的通告。上面用大写字母,警告美国公民,在伊朗,非法占有财产、非法运输、出售大麻或鸦片都被处以极刑。如果一个人因此被逮捕,美国政府无法施加影响提供帮助。
司机由于报关手续而延迟,我们回到车内等待。天已经晚了。很快,一群孩子围拢来,透过汽车玻璃看奇怪的外国人。尽管他们穿着破烂的衣衫,但都是很漂亮的孩子。我向一个大约四岁的男孩微笑。但回应我的却是带着深重仇恨的眼神,让我喘不上气来。这一眼会让我被持续的噩梦纠缠。看到孩子是如此易受影响,我觉得很可怕。由于家庭、环境的驱使,他们在懂事以前就习惯了爱、恐惧乃至仇恨的心态。
我们来到古老的城市大不里士(Tabriz),一天我独自在街上探寻,一个友好的家庭邀请我去他们的两间砖房作客。家里的女子们花几年的时间,为做一块儿波斯地毯辛勤劳作。母亲和女儿们就坐在地板上,创造着精湛的艺术。错综复杂的设计需要在每平方英尺的毯子上打250个结。以天然颜料染色的毛线闪耀着眩目的色彩,每一根都栩栩如生。红色、蓝色、绿色、橙色、黄色、白色、紫色,这些只是他们手中小心翼翼编织着的纱线中的一部分。
他们的招待是如此简朴而亲切,我感到仿佛是家中一员。他们不会一个英文单词,但这一点儿也不妨碍我们。晚餐,所有的男子坐在地板上,他们邀请我加入。在用薄饼和茶前,首先念诵一首美丽的祷文,表达感激。正当我们愉快地大嚼着家庭烹制的食物,他们十岁的儿子进门来,骄傲的微笑着。他合着的双手中有一把惊喜——自家树上的枣子。他向我走来,把那美味的水果放在我的盘子里。每个人都笑着,赞赏我的好运。
每天五次,全家人放下手中的一切事务,向阿拉和圣城麦加祈祷。这些谦卑灵魂的天然奉爱打动了我的心。我感谢神赐予的这段经历,也感谢这个家庭对一个过路陌生人的友善。
我们的汽车驶过伊朗神奇的地形。目力所及,平坦、干旱的沙漠四处蔓延。几个小时都看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沙丘或由小泥房子组成的村庄,一次又一次,远远地显露。我们在白天凉快的时候以及整个夜晚行驶。一天晚上,没有月亮的夜空布满繁星,闪耀在各个方向的地平线上。我们透过车窗,看得入了迷。我的同伴催我吹口琴。我望着这繁星的海洋,一首出于对神真诚渴求的调子油然而生。我倾情投入演奏。这首感人泪下的曲子响起,车厢内一片寂静。一曲终了,每个人都感叹不已。我四下看看,见到不止一个乘客在哭泣。杰夫笑着从后座上拍拍我的肩膀,前面的拉姆齐赞赏地翘起拇指。我谦卑地感觉到,自己真的不懂如何演奏乐器,感谢神和奥珀尔·楼卡的吉米熊。
就在跨越伊朗沙漠的时候,对父母的担忧涌上我的心头。他们几周之前就期望我回家了,而直到雅典后就没得到过我的消息。他们一定在受苦了。为什么我没有给他们写信?事实是我不知道如何写这封信。不论用什么言辞来解释我爬山越岭去印度的决定,他们都会心碎的。我能做什么呢?对神的探寻已经成为我生命的全部。如果忽视它,我知道自己会成为一具空壳。
父母为了我们三个孩子贡献了他们的生命和灵魂。他们都来自贫穷的犹太家庭,为了躲避宗教迫害,他们的父辈从立陶宛、俄罗斯和波兰逃亡。据我所知,所有留在原籍的亲戚之后都被纳粹杀死了。
母亲经历了艰难的童年,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她父亲早早离世,之后没多久,她姐姐在路上遭到袭击,其后的一生都处在精神的创伤中。到了青年时期,妈妈不得不工作以供养生病的母亲、有精神障碍的姐姐,以及妹妹。但她总是快乐,并感激神给与她的。之后的生活中,她满怀信心地每天二十四小时服务着丈夫和孩子们,且从没放弃照顾第一个家庭的职责,默默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节省下来给她们送去。
在养育三个儿子时,她一人承揽了所有的家务,清洁、洗熨衣服、购物、每晚做一顿令人惊讶的大餐。她身材苗条、光彩照人、打扮得精致漂亮。我所有的朋友都为母亲的美丽和优雅而感到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