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没有回答,事实上她已经没有力量回答,流失的血液把她身上的力量全都带走了。
婆婆又问了一句:“杏儿,你在做甚呢?”
得到一声微弱的声音,也算不上是说话或者干脆就是一声下意识的哼哼。婆婆警惕了,那声音给她警告。婆婆挪动着小脚走到杏儿跟前,她看到的情形令她十分惊骇:杏儿仰躺在灶前的柴火堆上,脸被一屡从窗户斜着照射近来的太阳光照着,现出惨白的颜色。
“你怎么了?”
婆婆伏下身伸手摸了一下杏儿的脸,受上感到湿漉漉的粘腻腻的的东西。那是鲜血!杏儿哼哼着说:“娘……我不想活了。”
“你别!”婆婆大声地叫起来,“杏儿,你别做傻事。”
“让我去吧……等海子回……来,你告诉他……我……我”
杏儿的话已经连不成句子了。
婆婆一路大叫着把张婶喊来了。
在抢救杏儿的过程中,婆婆张皇失措为张婶担当着助手的角色。两个妇人把杏儿抬到炕上,婆婆感到杏儿的身体就像面条一样柔软,好像已经没了生命的迹象。老妇人哭起来。
张婶说:“杏儿!你咋这样呢?有什么话你不好说呢”
婆婆泣不成声地说:“你也下得了手,杏儿,你不想想你要是死了我一个孤老婆子可是怎么活呀?”
张婶沉着地用一块布条把杏儿的伤口扎住,她用力地接着带子的扣,嘴里说:“你不要哭……杏儿她不会死的。”
婆婆手忙脚乱地帮着张婶把杏儿的一只手臂抓牢,那只手臂好陌生!像是自个儿有生命似的,总是要往一边滑。婆婆象抓住杏儿整个生命似的拼尽全身的力气抓住那只胳膊。
果然杏儿没有死,她命大。后来请到的大夫说:“如果再晚上哪怕一小会儿,你媳妇的命就完了。一旦血流光了,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婆婆抹着眼泪:“谢谢大夫谢谢大夫……你真是我的救命大恩人!”
大夫走到院子里来了,他一边接着张婶用水瓢倒给他的水洗手,一边侧着脑袋问古海娘:“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古海娘说话,张婶就接过了话茬:“是生孩子,遇上难产……”
“真是想不开,年纪轻轻的……你们要把她看护好,千万不能再让她出事了。”
“大夫,你能不走吗?”
“做什么?”
“我媳妇的病有危险。”
“放心,没事了。”大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记住——三天之内不要下炕,半个月之内不要干活儿。”
婆婆把大夫送到院子门外,还诶等大夫走远就急急忙忙跑着回到杏儿身边:“杏儿,做出这种事情。你真傻啊……,这会儿你感觉怎样?”
杏儿摇摇头没有说话。婆婆看到泪水在她的眼角积聚了好一会儿,颤颤巍巍地抖动着闪着亮光,最后像下决心似的突然从眼角躺下来,通过鬓角流入到头发里去看不见了。一道弯曲的泪痕在脏脸上画出一条湿漉漉的痕迹。
一向性格随和温情温顺的杏儿这个突然举动让做婆婆的感到十分意外也十分惊骇,她被迫地开始反省自己。
终于婆婆向儿媳妥协了,决定为自己的作孽而道歉。
“杏儿……你……你又何必这样呢?”夜里婆婆守在媳妇的身边,像是对儿媳说也像是自言自语,“娘也是做女人的,娘知道你的苦楚。往后这码子事谁也不要再提起了!盼只盼海子他能有个准信儿,只要是海子他能回来,就什么事也齐了,你还是和海子一起好好过日子,生儿育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