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去玩玩吗？”二斗子笑着问。

“那有什么，”胡德全说，“人生一世不就是四个字，吃喝玩乐嘛。只要莫斯科好玩咱一定去见识见识。”

“莫斯科好玩不好玩你们问古掌柜好了，他去过的。”

众人都把目标转向古海，七嘴八舌头问起来。

“这会儿我没心思跟你们说这些事，”古海说，“等咱们把事情妥妥帖帖办完了，回到了归化城，我在嘉乐会馆请客。到时候我把什么都告诉你们。”

大家不再说话了，一行人继续赶路。古海的坐骑似乎是心有灵犀，四蹄捣动得更快了。其他人的马也都紧跟着它加快了速度。

教堂顶上镀金的十字架耀眼地闪烁着，沐浴着落日鲜艳紫红的霞辉，在远处，在树林的后面，时隐时现。天已临近黄昏，马儿在冈峦起伏的异乡道路上逐渐放慢了步伐。各种东西在古海等眼前一个接着一个飞驰着，一掠而过。在他们头脑里留下的只是一种混乱的景象，充满了森林、山峦、干草垛、大门、十字架、耕地，等等。在前往目的地的道路上，时常有些欢乐的小村庄迎面而来，又从眼前飞驰而过，有时隐没在山冈的背后，有时被黑压压的宽阔林带所遮蔽。这里所有的村庄，都是面向安加拉河，坐落在波状起伏的原野上。原野的东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针叶林。有时，从树林的深处露出一些美丽的小村庄和无人居住的过冬用的小木房子。这些小木房子只有在冬季车队经过的时候才会活跃起来，房屋顶上的烟囱冒出缕缕炊烟，饭菜的香味从窗户里飘散出来。

大道的南侧是延绵不断的山峦，在一座座陡峭山峰的侧面长满了茂密的松树、柏树和白桦树，这些山峰一座告别、一座迎来地陪伴着他们。这就是中俄界山萨彦岭，道路并不便于行走。这条路要越过很多高山峻岭，而且两侧都是无法穿越的密林。一片片白桦林、白杨林、落叶松林，在道路上交替出现

中俄两国的边防部队就是靠着这样一个天然环境来帮助他们守卫共同的边界。而事实上边界是个极为模糊的概念，每当春季，执行任务的边防部队就会牵着马在密不透风的森林间趟出一条道路来，他们把整棵的白桦树砍下来，驱赶着马拖着白桦树穿过密林。像一杆巨大的扫帚似的白桦树在密林中拖出了一个通道，这就是国界线。在外交谈判桌上异常神圣的国与国之间的边界，在士兵们的脚下事实上是经常移动的，简直可以用飘忽不定来形容。每一年不同的士兵拖拽着桦树走出来的通道都会与上一年的通道产生差异，甚至于这种差别经常在几十公里以上。如果哪个执行任务的士兵在密林中迷失了方向，那么中俄之间的神圣边界就只有上帝的心里才能弄清楚了。

但是不管森林多么的茂密，多么无路可走，林中有多少猛兽出没，那些散布在界山两边的农民、牧民、猎民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穿越边界。密林间有许多只有他们才能够知晓和使用的小道，成为他们走私的通道。在巨额商业利润的驱使下，他们表现得异常活跃。当这秘密被商人们知道以后，许多商人都想方设法加入到这支队伍里来，使这种地下贸易的数量达到了非常庞大的程度。官方把这种来自于民间的自发的贸易往来称做是“走私”，而这种走私行为在一个时期内在中俄贸易总量中占了将近一半的比重。这就是两百年间发生在萨彦岭密林深处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