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勾结总在贪婪中 狂妄始在夜幕下

良儿捎来口信说李毕力格发现了墓葬群，于是毛三让黄秃子套上毛驴车，带上盗墓工具，再次向额伦科尔沁旗摸去。几个人在夜幕中行动时，风雨交加的怪异天气出现了。慌乱中，黄秃子一下子掉进了先前被挖开的那座古墓之中。

就在黄秃子准备和毛三定个日子去簸箕沟找水墓的时候，李毕力格的媳妇良儿一个人骑着马来了。良儿一个人骑着马来，不是奇怪的事儿，因为牧区的妇女个个都会骑马，再说良儿也不是第一次来他们家了，过去两家就有来往。这一次，是李毕力格让良儿带来一个口信，说李毕力格后来又去那座古墓了，那里不是一座古墓，而是一个墓葬群，说不上有几座呢。

“兄弟说让我去？”黄秃子问良儿。

良儿的汉语说得不好，跟黄秃子交流只是用简单的“是”，或者是“不是”等，要么就点头或者摇头。

良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黄秃子犯难了，去还是不去呢？去吧，这边儿毛三催得紧，急着去簸箕沟；不去吧，熬道嘎查那边的古墓决非一般，说不定就是一个贵族墓葬，挺吸引人的。

二凤给良儿一边倒水，一边插了话：“要不你跟毛三一起去，咱们借了人家钱……就算早晚还他，还有人情在，有好事儿也得想着点儿人家，你说呢？”

黄秃子用上边一排大牙咬了咬下嘴唇，思谋了一下，道：“只好这样了。”

良儿在黄秃子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就等来了毛三，毛三一听，当然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了，不过，黄秃子哪里知道，熬道嘎查附近那座古墓就是毛三一伙干的，只不过毛三这小子老谋深算，一点都没给黄秃子透露，在那个盗挖的夜晚，他们是擦肩而过啊。

毛三照样带着他的洛阳铲，让黄秃子套上毛驴车，带上铁锨，就上路了。良儿骑着马远远的跟在一边，一言不发。从马家烧锅到东罕山苏木熬道嘎查，向正东走有50公里山路，属于跨旗县了，中间的边界都是山地草原，没有村庄也没有牧场，大片大片草牧场长势良好，一眼望去，风吹草动，碧野无边，令人心旷神怡。

走了几里地，毛三来尿了，他下了毛驴车站在草荒上就尿了起来。等尿完重新回到车上，他就小声问黄秃子：“你说那个小媳妇有没有尿？”

黄秃子回头一笑：“我哪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毛三：“我就不信，这100里地她不下马尿尿。”

黄秃子心想，你个毛三，人鬼心也邪，这荒山野岭的还研究这小媳妇。说：“管天管地，还管人家拉屎放屁，你管这么多干啥啊？你有啥打算是咋的？我跟你说，朋友妻，不可欺，懂不？”

毛三搓了搓手，笑了：“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你以为我毛三是那种人啊？不过这小媳妇长得真挺动人的。”

黄秃子：“那是啊，就我那朋友李毕力格，人特讲究，人家那两口子，对待朋友那是没说的。”

毛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良儿，过了一会儿，喊道：“让我骑马行不？”

良儿把脸转过来，看了看毛驴车，笑了笑。

黄秃子：“你啊，还没有摞起来的三块豆腐高呢，还想骑马？”

到了熬道嘎查，正好是半天的路。李毕力格此时正在山上放羊，还没有回来，良儿就给黄秃子和毛三用牛奶泡了炒米。吃饱喝足之后，两个人在外面的牧铺里睡了一觉。傍晚，李毕力格赶着羊群回来了。

虽然黄秃子把毛三介绍给了李毕力格，说他对古墓如何懂行，如何有倒卖文物的路子，但是李毕力格对毛三的到来还是耿耿于怀。他把黄秃子叫到房后，责怪起黄秃子了：“大哥，你咋领来这么个东西啊？你看他那长相，就不像好人。”

黄秃子百般解释：“二狗子吧，进城找媳妇去了，一直没有音信。要不然还是二狗子我们俩来……”

李毕力格：“大哥，我对你是一百个信任，可是……挖古墓这事儿，必须得是自己的人，弄不好的话，分赃不匀，闹得拼死拼活的，咋整……”

黄秃子知道自己不应该把毛三领来，惹得李毕力格心里不痛快，可是人已经来了，也没办法了。

毛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没看出来李毕力格对他不是太欢迎。可他拿自己不当外人，跟李毕力格又抱脖子又楼腰的，好像多要好的朋友。

既来之，则安之。李毕力格照例安排了好酒好肉招待黄秃子和毛三，因为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面子上照旧是大方、豪爽。

第二天上午，三个人去踩了点。还是老地方，李毕力格轻车熟路。对毛三来讲，也并不陌生。他们发现，在原来挖过的古墓一旁，是一座土丘，登上土丘后，才发现这两座土丘与东、北、西三面的环形山脉及山脉凹处的石墙，形成了一个布局严谨的封闭式墓群。在墓群前排正中，有享殿基址，20余座墓葬分布在其两侧及其两侧后方，构成了气势非凡的家族式墓葬群。那座挖过的古墓位于整个家族墓群的西南，同整个家族的人比起来地位更加显赫。看来，李毕力格是有眼力的。

他们白天看好位置，计划晚间行动。因为入秋后，进山的人很多，大多是打草的牧民，万一被发现就得不偿失了。

等到入夜，三个人再次带上工具出发了。谁知道，傍晚时天气还是好好的，没过多久，天空中就已经是乌云密布了，厚厚的云层似乎要压向整个地面，一幅触手可及的样子。此时，天色越来越暗，伸手不见五指，整个山野都笼罩在“黑云压城”的状态下。

黄秃子说，越是这样的天气越安静，没人出来发现他们。

三个人如同夜色中的幽灵，一会儿穿梭在草丛中，一会儿又穿梭密匝匝的榆树林中，按照白天踩好的路线直奔墓地而去。

午夜，他们如期抵达。

毛三首先用洛阳铲在那座最高的土丘上向地下戳杵，这是探墓的原始方法，也是最便捷的方法。一下，两下，三下……不一会儿工夫，洛阳铲就进到地面里，静静的山野间立刻发出一阵阵声响，这声响似乎很沉闷，环形山谷跟着发出低沉的回音。那回音很吓人，就好像敲击着三个人的胆量，如果不是这边在戳杵地面，那怪异的回音似乎是从地下发出的，非常可怕。

其实盗墓人的胆量也是有限的，身边发出的每一个动静，发现的每一个黑影，都会令他们胆战心惊，似乎每时每刻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但是，一想到挖到古物能够发大财的时候，恐惧、可怕也就被搁置在一边了，放弃了所有的顾虑。

三个人既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多照一会儿手电亮，只是那么短暂的一闪，然后用各自的表情进行一下交流，就知道如何戳杵，如何倒土，如何看土的颜色。

起风了，风很猛。墓葬群旁边的树枝发出“沙啦沙啦”的声响，怪异的响声似乎没有一点节奏，一阵紧一阵慢。不一会儿，云层压得更低，把整个环形山谷都包围起来，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朽木的味道。

这是雾。黄秃子在心里给自己壮胆。这时候，李毕力格替换毛三，准备继续向地下戳杵。毛三刚刚把洛阳铲递给李毕力格，抬头一看，眼前什么也看不见了，怎么回事儿？他不敢多想，随后在黑暗中乱摸着，终于摸到了黄秃子的脑袋，脑袋光光的、滑滑的，不知道那脑袋上是汗珠，还是雾水，总之是水呼呼的，摸上去就是滑溜一下。

黄秃子感觉脑袋上落了一个什么东西，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双腿立刻软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顺手在地上一划拉，一下子摸到了李毕力格的一只脚，这时候心里才踏实下来。

风越刮越猛，扬起了沙尘，整个山野开始咆哮起来，不远处山峰的一个大裂缝发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呼啸，那是山峦主峰峰尖中一个大沟堑发出的。白天看上去那里就像一个裂缝，既像是大千生灵逃生的一个出口，又像幽灵鬼怪进门的一个入口，此时虽然看不见裂缝的模样，但是狂风似乎把一切令人恐惧的东西都从那个裂缝中带了进来。

突然，天空中一道闪电穿越了厚厚的云层，直插山峦，顷刻间一个震撼大地的劈雷在三个人的头顶“咔嚓”一声巨响，似乎有一股凉风从三个人的头顶立刻穿越到脚底，浑身酥软，轻飘飘起来。

霹雷响过后，只听到山峦主峰峰尖的巨石轰然倒下，黑暗中发出倒塌的巨大声响。三个人停下来，紧紧缩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在这时，豆大的雨滴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三个人爬起来开始屁滚尿流地四处躲避，他们知道下雨天是不能到大树下躲雨的，可是眼下又没有能够避雨的地方，惊慌失措中，黄秃子一下子掉进了先前被挖开的那座古墓中，他落地的地方恰好是5米多深的墓道，墓道又是近20米的斜坡。

重重地摔在墓道上后，黄秃子浑身疼痛难忍，他想大声呐喊，但是喉咙似乎被死死地卡住，连喘气都非常吃力了。

毛三和李毕力格在雨中疯狂逃窜，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处能够避雨的山崖下面，但是他俩回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黄秃子不见了。

“大哥——”“大哥——”

毛三在雨中轻轻地喊了几声，那声音似乎太低了，早被风雨声给盖住了。此时，他非常纳闷：刚才还是好好的天气，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恐怖？刚才黄秃子还在身边，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想到这儿，毛三也开始害怕起来。